竹两人打招呼就原地消失。
又来了,她想,人类总是这样,无能、脆弱、随时随地陷入危险,可是为什么要她承担他们的安危?
缠绕在灵魂上的火焰又开始作祟,猛烈燃烧着啃噬她的血肉,早已习惯的痛苦得寸进尺,一步步蔓延到皮肤,冷汗浸透衣服又被烘干蒸发。
蛰伏在内心深处的声音又浮现:“你甘愿吗?你甘愿吗?”
“我不甘愿啊……”她沉默着,愤怒的火焰快要溢出来,“我不甘愿啊!”
就是因为不甘愿,所以才会放任诅咒发作,所以才宁愿忍受痛苦也不履行契约。
可是还能怎么办,她是被锁链禁锢的恶犬,本该属于山林的狼被人类驯化成狗,她早已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人类总是恐惧比自己强大的物种,因而信仰象征着全能的神明。然而一旦他们发现神明也有弱点、拿到足以牵制神明的武器,他们就会暴露贪婪的本性,谎言、欺骗、陷阱、背叛接踵而来,人类为了得到神明的能力空前团结。以正义为名的讨伐、以公平为由的契约、以弱小为理的驱逐,他们给她戴上枷锁,企图驯养世间最后的神明。
人类在她身上刻下禁咒,用契约驱使她为人类做事。因为这个与魂火伴生的禁咒,她无法拒绝求助,如果有人对她说“求你救我”,她就必须拯救,否则禁咒反噬,魂火会烧蚀她的灵魂让她痛不欲生。弥漫到全身的青蓝色符文就是禁咒的外显,是折磨她的诅咒,是囚禁她的狗链。
真是可笑,她总是在一次又一次魂火焚身的痛楚里苦中作乐地想,从神明血肉里提炼出来的魂火被拿来对付神明的遗孤,如果那群为了人类死亡的古神们知道,会不会气活?真是可笑。
求助者身死即视为违背契约,禁咒反噬,魂火燃烧,再犯则疼痛加倍符文外显,直至完成契约或是魂火的烧蚀超过血肉的再生,也就是她被烧死禁咒终止。
不过山夕发现了漏洞,先杀死求助者再杀死威胁其安危的“凶手”,这样也算是完成契约,累积的反噬也都会停止。她杀死了下咒者、知情人、背叛她的人、牵连的所有人,千百年来几乎无人再向她求助,她如愿以偿地重获“自由身”。
然而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山夕这一年以内被求助了两次,第一次她杀了求救者,魂火烧到现在还没消停,第二次是张忠存,她心情好饶了他一命,结果他还是死了,害得她出门都要里三层外三层遮住身上的符文。
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三次是冯陈,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她赶到现场?不能也挺好,和他打游戏还挺开心的,她确实有点不舍得杀他。但是她不救人,只能先杀他再杀凶手,希望凶手也好找一点吧。
狂风裹着骤雨拍打在脸上,又很快被山夕体表的高温蒸发,她面无表情地在林间穿梭,金色的眼瞳里似有火焰燃烧,火焰被雨水浇湿,越来越黯淡。
快点吧,在诅咒进一步发作之前,再快点吧,在她彻底沦为工具之前,再快一点。
牵动神力导致疼痛更甚,山夕很愤怒,满怀杀意的她赶到后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地上坐着的是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冯陈,旁边站着的是人高马大的明诫,还有一个蹲在地上的是拿着小树枝画法阵的程风扬。
“你们在干什么?”她视线扫过三人。
“招魂!”程风扬抢先答道,他边跟山夕解释事情的起因经过边画法阵,最后一笔落下的一瞬间绿色光芒大作,挣扎着的冯陈突然身体一僵安静下来,程风扬把冯陈身上的禁言符撕下来,“蒋梅丽,是你吗?”
冯陈缓慢张嘴,发出的却是微弱沙哑的女声:“是我。”
“你们是为了老张的事情吧……”蒋梅丽叹了口气,没有问众人的来历,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只是终于找到能倾诉的对象,流着泪讲述她和老张的故事,“他都是为了我啊……”
确诊胰腺癌是在半年前,晚期的癌症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她本来想放弃治疗安心度过最后的日子,但是老张只有她了,她不舍得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于是忍着痛苦做了一次又一次化疗。直到两个月前,存款负担不起昂贵的住院费,能借钱的人也都借了个遍,眼见着第二天就得搬出医院,晚上老张突然激动地跑回来说不用担心医疗费了。
她问了好久老张才说是被人推荐去拜了连水区的娘娘庙,他许愿凑齐住院费让她早点好起来,娘娘神显灵,他睁眼后一大包百元现钞和葫芦吊坠出现在神像前。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她怕老张是被人给骗了,但是他只说“你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身体居然真的渐渐好转,医生都说是难得的奇迹。直到一个月前的一天,她突然昏迷,醒来后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而老张正抓着病床上“她”的手痛哭,他拿出葫芦吊坠,紧握在手里不停地重复“娘娘显灵吧娘娘显灵吧,救救我的妻子,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她生病的这半年来老张在医院和家来回奔波,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