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愉则在右一,现下也就这俩屋子窗透着光。施缕估摸着裴修逻作为主家,必然宿在主屋。回头看看廊下用作隔断的影壁,龙飞凤舞雕刻线条在灯笼柔光偏照下,显得阴暗不明。
她轻叹一声,不知是叹看不清这影壁,还是叹自己。光影明灭间,脸上是不合年纪的沉思。
突然,对间门大开,光束打出一条路,直射在施缕脚下。一个黑袍大褂人影占据整条光路,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贝愉。贝愉神色和此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脸素白些。淡淡瞟一眼,视她若空气般略过。
施缕条件反射般迈步跟上,却恍惚反应过来,右手边这间是慧娘休息的房间,对面间才是愉郡王住处。忙上前扶着门边往里探,直接撞到一个人胸上。
“站稳点。”一双手稳住她的肩,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声调,是徐姑娘。但仍然不放心,慧娘不知怎样。
徐成毓见这小脑袋往里面瞧,知道她担心什么,侧过身让出位子,说道:“不担心,慧娘好端端的。我们一齐往前面去罢。”
心中一口气刚放下又提起,施缕着急忙慌:“慧娘姐姐,徐姑娘,来人你们也认得。就是陈家姊妹,和那什么何家那两个,一胖一瘦。你们还记得吗。”
挽过慧娘的手,半搭着她往前去,徐成毓惊疑道:“他们?我以为是什么棘手人物,居然是他们?”能让褚玉宣主动搬出愉郡王名头吓人的,必不是善予之辈。但也没想到,是“旧相识”。
“当时在客院敲开偏房门,我和那位公子也吓了一跳。”施缕扶着慧娘另一边,应和道。她担忧瞄一眼慧娘脸色,想问为何不好好休息,劳大驾出来,又心知她们自有衡量,不必多问。
三人同行,一个牵一个未免慢些。行至影壁后头,还未过,便听得前头一个娇俏女声道:“拜见愉郡王。没想愉郡王果真在此处,今日一见可谓有缘。”
这真是字面意义上说比唱好听,徐成毓忍不住搓搓自己胳膊,不免同情起直面两人的贝愉。
许是贝愉不耐烦,很快,又是一熟悉男声自报家门:“在下何佑贤,携仆拜见愉郡王。路上家仆多有冒犯,不知是愉郡王车架,幸得郡王教诲,在下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娇俏女声有缝就钻:“说起路上,愉郡王,我和妹妹也曾对过诗。可惜当时您没露面,不然,非得和您再对几句不可。”
“是啊是啊,我见今夜月色正浓,不如现在……”
“咚咚”,贝愉曲起指节重重敲两下桌板,扫过后边进屋的徐成毓三人,淡淡道:“今日东道是裴少爷,我也是客。没得客扰客的道理。”眼神落在一边坏笑的裴修逻身上。
裴修逻浑身一震,收起嬉笑,大马金刀坐着摆足架子:“啊对。我今夜请大家来,是请各位在主院留宿一晚,以尽地主之谊。别的不说,下仆们正巧放归假,在主院人多能帮衬点。”
四个客人两两对视一眼,先开口的是何佑贤:“久仰裴公子大名”,他浅施一礼,“但没有杂役在侧总是不便,不若我们客院自便就是了。”
他身边那书童打扮的胖子却没好气:“在哪不一样,装什么装。”胖子小咪咪眼梭巡一圈,忽而目光定住,直直看向后侧。
徐成毓不避不惧,冷笑一声,眉头扬起皆是挑衅。
胖子立时嚷嚷起来:“我要住主院,你听到没,我要住主院!”
何佑贤尴尬笑笑,再圆场:“承蒙裴公子相邀。”
裴修逻心中好奇,面上不露分毫,淡笑着看向还未有决定的陈家姐妹。
陈千伶轻轻摇了摇头,带着面纱一阵晃动。陈百俐觑一眼贝愉,大惑不解,乍然唤一句:“姐姐?”
陈千伶话语婉转,言辞隐含拒意:“这主院外男混杂,实在不是好住处。我们两人也不需人服侍,就在客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