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严肃,目光有神。莫太尉虽已年过半百,依然风采不减,浑身上下透漏着代表掌权者的威严。
这就是当朝权力倾天的太尉吗,沈遗珠又是怎么嫁入莫府的。
沈昭华见莫太尉走来,擦了擦泪珠,蹲坐在地上,轻轻拉着莫太尉的衣袖,眼神中带着一丝天真和渴望,憨笑着:“爹爹,添添和姐姐玩游戏呢,姐姐送给添添的糖,添添都不舍得吃,就放在姐姐的碗里啦。”
凤添添因自小生病,神态动作与幼女无异,听傲梅讲过,整个凤家的左邻右舍都清楚,沈昭华虽未见过,但自己曾经开的善堂中,也有类似的可怜孩子,不知当下的自己,学得像不像,若能唬住别人一二,就算今天能脱身的筹码。
“贱妾!”沈遗珠正准备抬手,却被莫亭轩抢先一步。
“啪!”一记重重耳光打下,呼在沈昭华脸上,只见一个样貌儒雅的华服男子,气急败坏把沈昭华从地上拉起来,大声呵斥:“你不在别院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沈昭华内心苦笑一声,若是猜的没错,这位才是凤添添和沈遗珠的夫君吧,长得倒不像富家纨绔,却有富家纨绔的倨傲和盛气凌人,只继承到莫太尉半分书卷气。
沈遗珠啊沈遗珠,没想到你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一位夫君,还记得小时候女儿家的闲谈,发宏愿要找一位谦谦君子,最好是俊美无双的探花郎呢。
那之前在院子中撞见的男子,想必只是来赴宴的其他官员吧,沈昭华正想着如何卖惨,忽然间,堂内有人脚步生风,眨眼间闪至沈昭华的身边,拦住了莫亭轩的第二下耳光。
那人身姿矫健,步态轻盈,错身之间,衣摆扬起,还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段倾君?你做什么,别拦着我教训这个疯妇。”莫亭轩挣扎着,想甩开被紧紧抓住的臂腕,却丝毫动弹不得,竟急得脖子发红,“你只是我家的客人,休想管我府内的事!”
莫太尉叹了一口气,“段将军,犬子失态又口无遮拦,就该狠狠教训。”
莫太尉这么一说,段倾君不得不放开了,他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沈昭华,端起一旁的羹汤,闻了闻,宛如立剑般锋利的眉毛挑了一下。
“沈姑娘,这碗汤可是被你喝过?”
“是。”
“既是被你喝过,那下毒之人便只是为了毒害你,与太尉无关。”段倾君放下汤羹,向莫太尉请示,“这里头要是被下了剧毒,可得请大夫为沈夫人好好诊治才行。”
沈遗珠稍微平静了下,此时众目睽睽,需得保持住往日一贯的端庄形象,不能给别人看了笑话,“这是父亲的寿宴,给我下毒也是给父亲下毒,此事非同小可,段将军不可为一个不认识的丫鬟开脱。”
开脱?沈昭华不知这段倾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一番话,倒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段倾君这个名字怎么甚是耳熟,似乎听傲梅提起过。
“老夫任职太医院,就让老夫看看吧。”说罢,席间一位年迈的老者自告上前,对沈遗珠的所有菜品检查起来。
沈遗珠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添添只是想把好吃的给姐姐尝尝……”眼珠却来回转悠,仔细巡查着周围的一切。
老太医检查完,捋捋胡须,念到:“这碗红糖糯米银耳羹,对妇人有养颜滋补功效,只是红糖用的不太好,杂质太多,细细一闻,有少许泥土气息,并无毒性,亦无其他药性。这其他的菜倒是无碍,只是荤腥吃的太多,容易腹胀,夫人应当少食……”
听完太医的分析,沈遗珠瞪大了眼睛,作为太尉嫡子正妻,这几年养尊处优,她确实保养得好,雍容富贵,肤若凝脂,不亚于当年的沈昭华了。
“不……”沈遗珠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盯着眼前的‘凤添添’,眼底尽是怒火,却又很快遏制下来,沈遗珠攥紧拳头,深知被戏耍了。
“真是让大家看笑话了。”沈遗珠话锋一转,摆出一副温和有礼的姿态,扶起地上的‘凤添添’,“方才没瞧仔细,这是夫君前几月新纳进门的妾室,有些痴症,我夫妇二人见她可怜,就没太多约束,没想到跑这里闹腾来了。”
果然,即使过去五年,沈遗珠还是那么在意名声面子,曾经,沈昭华是最不了解沈遗珠的那个人,如今,又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
兴许是扫了莫太尉的兴,他指着莫亭轩的鼻子,声音低沉却有威严,斥责道:“你这个逆子,早该自立门户了。”
“来人,把凤添添送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