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尾闪亮亮湿淋淋的鲛人。
毕竟只有在离奇志怪之中，才能描绘到如此洞彻心扉的奇诡美色，足以令亲历者心荡神驰，默然失语。
『不知神之来兮不来，使我心兮苦复苦。』
那柄被主人常年握在手里的折扇，已许久未曾扇动一下。
一时除却潺潺水声，只余女子急促而压抑的轻喘。她在男人直白的目光注视下，已慢慢地将自己抱作了小兽似的一团，垂着纤细光洁的后颈，微微发着抖。
“多谢公子相救……”声线亦细颤如丝：“我家人正在岸上寻找，烦请您递个信……”
从虞珠珠的视角，只能看见两双深色的鞋履。
怎么能不怕呢？
只是绝不要表现出害怕和无助，要有底气。她鼓足勇气，逼迫自己抬起头，往上看。
……万一有坏人，也要记住他们的脸吧？
这两人都穿着细布做的直身，但颜色不同。左一人穿褐，身量极高，那平平无奇的脸也拉的极长，整条袖子都是湿的，应该就是他救的人；右一人则穿的蓝，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唇边噙笑，眉眼风流，一手提着一把玉扇，一手玩把着红艳艳的一团……像是剪纸扫晴娘？
甚至还有一张眼熟的纸笺！
这一瞬间，虞珠珠连害怕都忘了，瞬间瞪圆了眼睛。
“是你！”
虞珠珠这人纵使有许许多多的缺点，她也承认，自己是稍微骄纵、任性、爱俏、且记吃不记打了那么一点点，但毫无疑问优点也是有很多的。
比如说，胆子大；再比如说，十分擅长打蛇追棍上。
那个晚娘脸的小厮——应该是小厮吧，管他呢反正不重要，奉命从舱里拿来了一件披风。虞珠珠毫不见外的接过，潦草往身上一裹，利落站起来，那姿态端的立刻不一般了。
“我道是救命恩人。”她拉长了嗓音，掺着薄怒的眼尾一挑：“原来还是梁上君子呐！”
那人不羞不臊，将扇子一打，含笑受了这记活色生香的眼风：“在下薛浚，京城人士，今岁回祖籍赶考……”
“行了行了，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虞珠珠不怎么耐烦，跟他算起了账：“你既救了我，那之前私闯民宅的事我也不好再跟你计较了。先叫你家小厮去给我家里人传个信，然后……”
她伸出白生生的手指头往下一点：“把那个给我拿来吧。”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厮”：“……”
薛浚不由失笑，亲自将剪纸交到她手上。见到她亮晶晶的眼眸，自己的目光也不禁长久的停驻。
“有什么好玩的？”他不禁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所有工匠都召进王——”
“公子。”“小厮”突然道：“我这就去虞宅传信了。”
“好好。”薛浚回神，轻咳一声：“那你快去吧。”
他暗道一声好险。科举舞弊一案尚未收尾，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泄露身份功败垂成。
还好薄巍英是个机灵的，知道替他圆场，薛浚心里头思忖，待回京以后，倒是可以找机会提拔他一二。
毕竟也算是他和虞珠珠之间的青鸟了。
待得回京以后……
薛浚心底思绪万千，并没有再去惊扰佳人，甚至离得更远了些。
那千金买来的歌伎悠悠弹唱琵琶，柔音婉转自船尾随风与水浪而来，他幕天席地而坐，斟了杯酒细细聆听，不时含笑凝睇月光下坐在船头戏水的少女。
今晚月色很美。
往后余年，他也会拥有如此美丽的月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