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仇白头和许安下在私塾里伴读多年,两人也慢慢长大,可是南方再也没有下过雪。
仇白头偶尔趁无人时,爬上凤城里最高的那颗大树,群鹊随风飞起,一片黄昏茫茫。眺望远方,群山起雾如丝带,一条河反衬着夕阳,如同银河连接天地之间,飘向远方。
“你怎么爬得那么快,平日里可不像你才女这个身份啊。”许安下随后气喘吁吁的爬上来。
“你一来就几个时辰,我还以为有什么珍宝呢?”许安下拍了拍手上的灰泥,“还不如小爷带你去花满阁听小曲儿呢。”
转头看向仇白头,叶子被风吹落间也吹乱了她两边的发髻,他在她眼中看到了那片晚霞。看她眺望远方地神情,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个模样。平日看她写字读诗,与这般情形的衬托下,好似换了个人,不禁地看入了神。
“阿难,之后你会去哪?”
“接管我爹留下的祖业,讨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呗。”
“你可够无趣的。”
“怎么了老仇,莫非你舍不得小爷我?”
“不正经。”
“害,那可多没意思啊。我当然要痛痛快快地活着了。”
“唉,老仇。给我写首诗呗。”
“不要。”
“为什么啊?”
“我写风花雪月,从不写人。”
“之后也不会吗?”
“不会。”
两人归家了,天色已晚。
仇老爷子坐在大殿等仇白头,“说,去哪了?姑娘家家的没个正经,这么晚才回来,你让凤城的人如何看我们仇氏?!”
“阿爷,孙女下了学堂便和苏家堡长女苏长北去文书阁打坐了,顺便请教了几个学问。”
“果真?”
“孙女不敢忤逆。”
“天色晚了,早些歇了。”
“是,阿爷。孙女退下了。”
仇白头好像对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苏长北,是一同在私塾里授学的同窗。人生得温婉,一看就是个踏实的姑娘。
仇白头回到厢房,开始冥想。
她读遍史书,看遍唐寅的字画。“如果我也能像唐伯虎那般潇洒遍好喽。”
改日,仇老爷子的大女儿仇杜鹃带女婿金氏和女儿金如意回门拜访。
“父亲。”
“鹃儿,如意,你们回来了。”
仇老爷子不怎么待见金氏,可能是赘婿的原因,金氏性子又怯懦,可是对外孙女金如意格外疼爱。从不强迫金如意学那些文才歌赋。
仇白头与父母来迎客。仇母很是讨厌仇杜鹃一家,却还是挤出个笑脸。
“阿姐、姐夫。如意都长那么大啦,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喽。”
一家人在殿堂内谈笑。
金如意身体不好,气质文雅。一双丹凤眼弯月眉,尽显素雅大方。薄薄的朱唇点了胭脂,好似开口便能吐露珍珠。她与仇白头自小一块长大,长她三岁,懂事有教养,常常给仇白头讲些她遇到的事。这也算让仇白头在那些枯燥的日子里,添了几分乐趣。
金如意抬眼望见仇白头闷闷不语。
“阿爷,我想与小妹赏字画看看花,不打扰大人们讲话了。”
仇老爷子笑着地应了。“还是如意懂事啊。”
“那我与小妹先退下了。”
仇白头与金如意走出大殿。
“怎么了,小妹。见你眉头紧皱,也不吃茶,有什么心事吗?”
“没事,阿姐。我不一直这样吗。”
“你呀,真是让人搅脑筋。”
仇白头伸了伸懒腰,“这狗屁的日子,我都感觉我快成庙里诵经的和尚了。”
金如意宠溺地望着她那个小妹,不由得有些心疼。毕竟只有和她在一块的时候,仇白头才是仇白头,而不是那个才高八斗的才女。
“唉,对了,你与那许家的公子怎么样了?”金如意笑着凑向仇白头,有点八卦的意思。
“什么怎么样,那个玩世不恭的人,我能与他有什么。”仇白头漫不经心逗着仇老爷子的画眉。
“你如今都碧玉年华了,可有心仪的男子?”
“阿姐,这是什么话?我可没打算嫁人。”
“哪有女子不成婚的啊?阿姐是怕你之后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如果有心仪的人,阿姐可以在阿爷面前帮你说说。”
仇白头心里走马灯似的飘过许安下的影子,有些不自在地感觉。
“没有,阿姐。我不想嫁人。”
“你与许家那位小少爷同窗伴读十载,果真没有情愫吗?”
“我和他只是挚友同学而已,才没有呢。”
金如意好似看出了些什么,笑着说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