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卧雪(1 / 2)

秋雨如银丝般密密连连,行人、车马声颇为嘈杂乱耳,无论行商兜售的菜贩、风月院儿里探出身子的姑娘与文人,皆是支着脑袋,要一瞧闹市斩首的热闹。

天已彻底入了秋,是乃顺应天道,行肃杀之威。

四下嘈杂之音骤然消停了。

只见那衙门外,缓缓驶来两辆露车,一前一后,载的赫然是何四郎与李昌松。

两人俱是神情灰败,尤是何四郎,不过数日功夫,便已然形销骨立、面如死灰。

何四郎的手镣前挂着亡命牌,上头写着谋财害命之罪。

周遭百姓皆是知晓,这何四郎是为家中妻女才卖命搏一条路,未曾料到入狱不久,一对妻小也亡命沦灾,走在了何四郎的前头。

后头的李昌松,在狱中倒未曾见有几分消减,亡命牌上更是密密麻麻,所犯有“不孝不义、犯十恶其二”之罪云云。

人群中的一位小郎君冒出一句:“今日怎提早了一刻钟,这距离午时且还有一炷香呢。”

听了这话,周遭百姓亦是露出几分不解之色。

一旁一位年约三十的菜贩张嘴便笑了:“往常囚犯皆需与家属面见,诀别叙话片刻,自然耽搁时间……这会子,何四郎家里没了人,成了绝户;李大郎,他犯了这等事,那位李薛娘子还有什么情分留予他?”

如此一说,众人才明白其中缘由,难免又是一阵唏嘘:“那李薛娘子怕是不仅因着李大郎吧?乡里乡外的,谁不知她八字犯灾,谁敢近身?”

话音落罢,何四郎与李昌松皆被推上断头台,背负亡命牌。

任秋风萧飒,掌刑的应无相孤身立在二人身后,垂面不语,手提鬼头阔刀,一派雍容。

自那日扶海寺之变后,应无相的威名便已传开。

若说往前,诸多百姓提起刽子手应郎,都绕不开邪乎二字,当下却是多了几分钦佩与敬重。

更有些痴恋神鬼怪谈的,将应无相撰写得神乎其神——写那匹野狼本残杀四方,但唯见了应无相,便收了爪牙,乖顺地将头颅伏下,任凭应无相砍杀。

怪谈愈传愈盛,人们之于真相便失去了探究之意。

待应无相将阔刀细细拭净,便见那跪立在前的何四郎缓缓开口,哑声道:“应二郎,我有一不情之请,求您应允。”

应无相闻声,侧首睨去。

“还请应二郎在某死后,将某与妻女合葬,好令某与她们妻小相聚。”

秋雨细飘,何四郎颤着眼睫,一道瘦脊,就此伏了下去。

继而,他以头叩地,是极响的三声。

说罢,一柄阔刀已然架上何四郎后颈。

应无相垂脸而觑,沉声:“理应如此。”

听闻这四字,何四郎蓦然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遽然间,秋风凛冽四起,卷掀得断头台边一棵梧桐乱摇,顷刻间秋叶遍撒、满地碎黄。

众人遮面挡风之际,只听见一记极轻的异响,犹若秋树折枝的断裂之声。

四遭归于静谧,李昌松为了避风,早早折下了半截身脊,此时再抬起头时,却是吓得裆下一湿、两腿猛颤。

那何四郎的头颅早已滚出数步距离,血如涌泉般,尽数扬洒于断头台之上。

不消眨眼的功夫,那断头台上的落叶遍染血红,诡丽如蝶妖。

刑场之下,爆出数声喝彩:“神刀!”

李昌松唇肉哆嗦,汗湿透了整片后脊,此时将身子一转,竟直直对着应无相磕起了响头,一记接一记。

他口中痴念着:“应二郎!应二郎!是我奸愚不堪、人头畜鸣……应二郎,念在你我近邻多载、从无过节的份儿上,还请应二郎令我好、好走!”

诸人抬眼,只见那应无相拖曳着那柄沾了血的阔刀,刀体掠地,滴出一条血路。

应无相停在李昌松身前,缓缓躬下了身脊。

他附耳低声:“李大郎,你至今还不知晓,埋在后山的那些物什,是谁的手笔么?”

不过短短数语,李昌松听来,却是猛然一震。

只见他身子陡然哆嗦起来,面色青红交加,额上难以遏制地冒出细汗。

李昌松竭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然间朝着监斩官匍匐爬去,声嘶力竭:“大人!大人!草民冤……!”

最后一字还未从他口中挣出,只见应无相一刀劈下——

这一刀,实在不比斩杀何四郎时痛快,那应无相犹如蓄了三分力气一般,并未一刀到底。

李昌松的头颅断了七分,将坠欲坠,血肉连结,是一片难以直视的模糊惨状。

那站在断头台前的几位百姓,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几人俱是面色煞白,继而一弯腰,呕尽了全身的力气,吐了满地。

小儿哭声、众人吸气之声、血滴之声……

秋雨仍在飘,天却愈

最新小说: 娇华(双重生) 念念勿忘 大明一家人 心动难眠 含黛 我是贵族学院男主的病弱青梅 他,又出现了[穿书] 奉御女官(清穿) 娇娘二嫁 谬果[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