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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然,拨通电话后是窦永明那万恶和怜爱交织的矛盾嗓音:

“米啊,你爹我厂里有旅游福利,嵩山少林寺两日游,爹报名了啊,那啥,你留个门爹中午吃完饭回去拿件衣服。”

窦米咬牙,想回嘴,老父亲这是又要抛家弃女了,想都不要想。

电话那头,踩缝纫机背景乐,窦永明的驴友传来:“老窦,咱在厂里报,上头管着,你吃用都在费用里了。带上你练武的行头就行。”

窦永明不满地埋怨了一嘴:“我自个买盘缠才几个钱,往厂里交,指不定又要敲诈一笔。”

他想起还打着电话,提高了嗓门试图盖过缝纫机的声音,喂了半天:“米啊,还在不?你爹下午走就不回去了,那什么,看好家,东边里屋左上层倒数第三个柜子的铁盒里的钱包里有你生活费,够你一周的了。吃好喝好!等你爹习武归来——”

“嘟,嘟。”通话戛然而止,应该是窦永明那边不小心摁到了。

窦米把听筒放回去,对于老父亲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操作习以为常,还好她生命力够顽强,凭坚强意志活到十七。

挂了电话,阿亮嗑着瓜子瞧着她,听筒漏音,他不想听见都难,“窦叔又出远门了?”

“嗯。”

“去我家吃面条吧。”

“多谢老兄,但我还想活着。”

“去,臭丫头。”

窦米咧嘴一笑,抓了他一大把瓜子仁,蹬上自行车就跑。

“芊——芊——”

窦米在门外喊了几嗓子,没人应,她按照老套路,左右前后看看,退几步,一个猛冲踩着脚下的箱子一跃,借力然后稳稳坐到墙头上,按照往常,墙后也应有接应她下去能踩的东西。

不然太高,能狠狠摔成肉饼躺三周。

眼下,坐在墙上的窦米左顾右盼,下面空空如也,杨妈一定是清扫院子了,她不敢下去,趴在墙上,继续喊:“芊芊,救命啊——”

澄澈晴空,中午的太阳火辣辣,树枝上的叶片恹恹垂着,离树杈很近,蝉鸣震耳欲聋,知了知了地叫。

远处,两个瘦高的少年站着林荫下,陆一卿的手机没电关机,他郁闷地塞回兜里,一抬头,猛地看见一个什么东西翻过去了。

“卧槽,这还有猴子?!”陆一卿难以置信往前走了几步,可惜没看清,这儿的树又高又多,他瞄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回味了下,那似乎是人,身手不凡,确切说是从巷里翻墙进了谁家,“老江,这治安不行,有贼。”

他来回蹦跳几下,尝试一番,发现自己技不如贼。

江彧刚挂了电话,面朝是同一方向,某人翻墙的过程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冷冷淡淡睨一眼,“你也是猴子吗?”

叶间筛落的光斑落在他身上,男生脸庞英俊,光影在高挺的鼻梁上晃,从树上掉下的碎花落到他肩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遥遥看着某处。

只见那花枝掩映后,女孩还维持着狼狈姿态挂在墙头。

江彧一垂眼睫,唇角挂着一抹笑。

陆一卿念叨,两人手机双双没电,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终是宣告迷路。陆一卿敲了几家的门,都没人。唯一一家敞门的,是收废品的老奶奶,叽里咕噜的外地方言,他俩面面相觑,少坐片刻喝了点水便出来了。

“不行太热了,要烤化了,我得去树下坐会。”

陆一卿走一半回头,见江彧不知在想什么,“你还站着干啥?”

江彧转着手机,“我再去问问。”

他转过身,朝杨贝芊家走去。

“芊芊,我嗓子都喊疼了。”窦米叫人叫到树上的知了都停了音,这才把杨贝芊喊出来。

杨贝芊给她搬来梯子,“豆米,你慢点。”她仰着脖儿,心揪瞧着窦米顺着爬上梯。

这时,有人叩门。

窦米还差几阶,一蹦就能跳下来,突然矫情起来:“别走啊,我的芊——”

杨贝芊在门口说了几句,大门没全开,简短说完就回来,窦米叉腰站在那,故作凶巴巴:“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我我我要是摔了怎么办呀?”

“那下次,走正门吧。”杨贝芊推了下眼镜,声音小小的。

窦米身高有一米七,高杨贝芊一截,拽着她手臂撒娇时要弯着腰,“我不要,万一被刘老师看见,又要说我总是找你玩,把你带坏了。”

杨贝芊想把自家的钥匙给她一把。

“不要不要。”窦米连摆手。

“可是那样太危险了。”

窦米记得她家院里有个泄洪的排水口,挺大的,栏杆断了几根,应该能容下她。

“我也可以从这进。”窦米拍拍手上的灰尘,一副“办法总比困难多”的骄傲表情。

杨贝芊歪头沉思了会儿,“可那是狗洞。”

门外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