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为了父亲,阮翛然不得不低眉顺眼。
她回身,伸手抓住萧莫言的衣袖一角,恳求道:“殿下,可否不要迁怒家父。让家父,官复原职。”
萧莫言素来最烦,裙带关系。如今,他方可参政。若是这次应了阮翛然,开了先河便是纵容无休止的下一次。
此刻阮翛然的瞳色菀菀,没有方才的厌恶之色。一榻横陈,甚是嬿婉柔顺。
萧莫言筑起的铜墙铁壁,仿若初冻的冰面不堪一击。纵使他的心是寒冬腊月,顷刻间已回春冰泮。
半晌,萧莫言压住躁动的心跳,生硬冒出一句:“先将这杯水,喝了吧。”
有求于人,阮翛然只得乖乖听话将水饮下。
萧莫言捏着杯盏迟迟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盯着她。
阮翛然想起萧莫言向来谨小慎微,怎会冒风险出面去复她父亲的官职。
阮翛然有气无力,自嘲道:“殿下,是我僭越了。”
萧莫言的表情复杂,生生按下对她起的怜惜之心。冷脸质问道:“你在深宫之中,如何能得知你父亲之事?”
待林千帆回京前,万事还是顺着萧莫言。免得萧莫言再起杀心,小命不保。
阮翛然装得低三下四,楚楚可怜道: “是,赵良媛今日来说的。”
萧莫言阴阳怪气回道:“这便是,你动手的理由。”抓起阮翛然的玉手,用他的指肚摩挲着阮翛然的掌心。果然,她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萧莫言情不自禁异常好奇,阮翛然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娇纵的知县大小姐,竟肯吃苦学起功夫。
阮翛然缩手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如今在她心中对于他的畏惧大于喜欢。
萧莫言拉扯着不肯放手,调笑道:“你为何要学功夫?”
霎时,上一世无力自保的种种袭上心头。
想到萧莫言战死在漫天大雪中,阮翛然心头触动,哀伤回道:“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昔年在宗正司,萧莫言强迫她练拳,便是这般说辞。
萧莫言听出她的忧伤,似乎又有浓浓的身不由己。他陡地一脸严肃,问道:“你说句实话,你为陛下做事,是不是被逼迫的?”
阮翛然没有迟疑,回道:“是。”她明白,萧莫言想听到这个答案。
萧莫言面色又沉,握紧她的手,狠狠道:“可是拿你父亲的性命,威胁于你?”
阮翛然垂下眼目,只能默认不语。
萧莫言愤慨道:“你父亲之事,本宫爱莫能助。吏部侍郎即便罢免,终究会传到陛下那边,只怕是陛下的授意。你好生想想,是不是你办事不力,惹恼了陛下,陛下以此惩戒你父亲。”
不过是诓骗萧莫言,她又非元德帝的人。
想起元德帝一直期盼着,萧莫言早日开枝散叶。
阮翛然那张晒红的俏脸,蓦地涨得连耳根亦爬上了红晕。不自在撇过脸,怯声回道:“陛下,希望殿下,早有子嗣。”
萧莫言记起阮翛然主动在服用避子丸,之前听闻甚是欢喜。
此刻,莫名其妙有些怄气。百思不得解,这个女人一面说着爱慕自己,一面暗自服用避子丸不想有他的子嗣。
“莫说本宫不愿,你不是亦不愿,不然怎会偷偷自己服用避子丸。”萧莫言恼火丢开阮翛然的手,气呼呼起身。
阮翛然深觉委屈,她都没计较他送避子丸之事。现下他倒不依不饶起来,莫非他转了念。
一夕千念,阮翛然心中窃喜,或许萧莫言对她动心了。
她张口欲问,却听萧莫言怒道:“阮侧妃善妒失徳,自今日起,禁足一个月。”
“殿下。”阮翛然惊慌失措,伸手去拽萧莫言的衣袖。
萧莫言甩开她的手,自以为是,傲慢道 : “本宫,不会轻易被你迷惑。你是有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本宫承认是有一点贪恋,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阮翛然匆忙下了床榻,再次伸手拉住萧莫言的衣袖一角,不甘心问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莫言哥哥。”
萧莫言只觉得那声“莫言哥哥”做作虚假,无非是为了让他念起从前的旧情。
他毫不留情,挥开阮翛然,斥道: “欲戴其冠,必受其重。天家男儿无真情,本宫不会对任何女人心动,美色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本宫想要多少,便会有多少。你,不要仗着你与本宫,有几分幼时的情意,便痴心妄想,觉得自己与旁的女子不同。好好在永安斋,面壁思过。”
萧莫言头也不回,呼啦将殿门打开。
秦荣正贴耳在门上偷听,措不及防重心不稳扑向萧莫言。
萧莫言闪到一旁躲开,秦荣重重扑倒在地。小心翼翼赔笑问道:“殿下,可是要用晚膳?”
哪知萧莫言理也不理,怒气冲冲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