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四十一年,农历二月二十二。
春夜,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院落的瓦墙上,形成一团团模糊的影子,透过缝隙给每一寸的青瓦都镀上一层银色辉月。
远处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丫鬟们忙着掌灯点火,苍穹之下一派祥和。现下因前院摆桌请宴,正值热闹欢快,带着夜晚的凉意和淡淡的花香,此刻仿佛融为春夜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几乎包含了全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达官贵族、富商世家、名门正派等纷纷聚集于此,各色人物皆在其中,呈现出了一幅繁花似锦的景象。
宴会的主人端坐在主位之上与旁人推杯换盏,一身华贵的锦衣,气度不凡,他的脸上挂着尊者的笑容,只是眼神扫过宾客仍隔着疏远。
此时宾客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大厅中央的舞台上,舞姬们翩翩起舞,数名身着红色水袖服的女子,似春日绽放的花苞,轻飘飘的身姿又如云朵舒卷,向四周散开。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宽阔的广袖上下开合有起伏的遮掩,宛如凌波仙子。
优美的舞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曲红尘过后,舞台下的宾客们纷纷鼓掌喝彩,献给这些美丽的舞姬们。
一时间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不绝于耳。
今日一舞可谓是争足了面子,而那主座之上的男人也终于因演出成功流露出一些真诚的笑意。待客请宴除了主人外,包括食材表演都是极能体现王府气派的方式,在外人看来美酒佳人只有权贵才配得上拥有。
客人们看得开心,当主人的面上自然有光。
齐州春悄悄向身侧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管家焦全立即俯身听候差遣。
他问:“今晚的主舞是谁?”
焦全回应:“应该还是唐掌事手下的人,这几次献舞几乎都是她们主场布置。”
“嗯,去告诉后院歌舞坊的人,今晚每人有赏,让她们务必勤学苦练,日后赏赐定少不了她们。”
“是。”
齐州春满意的点头,一挥手示意管家速速离去,不要扫了他喝酒的兴致。
得到命令的焦全脚下不敢耽误功夫,在恭谨行了礼之后,便赶紧一路从前宴绕到后方,拨开忙乱的人群,径直寻找刚退场休息的唐掌事。
“唐掌事!”
他微笑着道了声好,唐俪也回了礼,只不过甚是意外,便问:“哎?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还没到宴席散场啊。”
焦全说:“今晚你们领舞的人是谁?”
“是宋清芝。”
“哦,原来还是她啊。”焦全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唐俪听闻皱起眉,觉得突然询问,必有蹊跷,连忙试探性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焦全摆手笑说:“是有事,只不过是喜事。”
“喜从何来?”
“王爷有赏了。”
唐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未及时做出反应,直到焦全再三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方才瞪大眼睛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她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连忙问:“哎呀,真的吗?”
“是真的,而且舞姬们人人有赏。”
唐俪拍手称快:“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角的皱纹都在这一刻聚显出来,激动得眉飞色舞。
而焦全得意地扬眉,“还不速速带我去找她们?”
“王爷还要托我给她带句话呢。”
“好好,请随我来。”
唐俪讪笑着,亲自在前面为他引路。
此时的后台仍处于闲杂混乱之际,等着即将上台的或是已经表演完毕的全都挤在一起,即使再大的空间也难免拥挤。
怀抱琵琶正准备上场的女子急得满头是汗,几个小群演躲在暗处相互打逗取乐,庭院中央那棵桃树已经有了发芽的态势,风吹叶动,颇有春天向荣之情。
远处有佳人过路,一行身着红色舞服的姑娘有说有笑,正自西向东,穿梭于通廊之间。
待琵琶女们走后,舞台后方才留下一大片空地,姑娘们一个挨着一个寻找空闲的位子坐下,卸妆褪衣,结束这漫长的劳碌。
宋清芝撩起衣摆坐下,对着铜镜摘掉耳鬓的簪花,她拿起沾水的毛巾擦拭面容,一股清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些色彩逐渐消失,露出皮肤本来的自然。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仿佛卸下了重担,身心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看多了又默默叹气,失神地望着前方。
今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因熬夜猝死,短短几天,怎料她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她便再不能看向那泛黄的铜镜,一种忧愁直攀心头。
“清芝。”
同伴景依玉在身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