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侯私藏书信,通敌叛国,意图谋逆,理应诛其九族,念其已交代所有,又为前朝重臣,屡次为国立下大功,责令其流放极北苦寒之地,终身不得回京。
落款是三天前。
沐知念不敢置信,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父亲绝不可能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流放极北之地,那就是要了他的命啊。
三天,已经过去三天了,秦淮从没想过告诉她,更没给过她阻止的机会,他明明白白告诉她,做任何努力都是白费心机。
齐月挥手让众人退下,蹲下拍了拍沐知念的肩膀:“妹妹,对不起,姐姐也是刚刚知道的,他们已经……已经去世了,侯爷在下旨当天认罪自裁,姨母也跟着殉情了……”
“不可能!”沐知念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她用力抓住齐月的肩哭喊道:“带我去见皇帝,我要见他!”
沐知念的情绪几近失控。
嫡母和父亲已经分居多时,怎么可能会这样。
不可能。
“他不会见你的,因为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齐月甩开沐知念的手,冷静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沐知念:“因为我?”
“对呀,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他们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齐月居高临下望着她:“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沐知念,你其实是敌国奸细生的孽种,静安侯为了保你不惜自尽,姨母不是你亲娘却还在为你说话,我真不明白他们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齐月瞪着沐知念,瞳孔中满是恨意,再也不复往日温柔和软的模样。
沐知念早知自己并非嫡母亲生,而是闲言碎语中不知道静安侯和哪个野女人生的孩子,虽然一直寄养在夫人名下,算做嫡出的小姐,但众人心知肚明,她的出身,哪怕父母将她捧在手心里,嫡姐对她一等一的好,也挡不住这些流言蜚语。
她也想过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是敌国奸细?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齐月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将一个小瓶子悄悄塞到她手上。
秦淮这个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面子,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再做他的皇后,怎么可能出现在宫里。
他是想让她主动消失呢。
也罢。
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好让她留恋的了,只有嫡姐,或许是她还在世的唯一亲人,她只有死,才能让嫡姐不被迁怒。
沐知念冷笑一声,将瓶内的鸠酒一饮而尽。
毒酒穿心,而她的喉咙里只有苦涩。
她平静地望向齐月,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齐月笑着摇摇头:“我和秦淮青梅竹马,你说呢?”
沐知念了然,不再追问,可齐月并不满意,冷哼一声:“沐知念,你不会以为秦淮真的喜欢过你吧?他喜欢的是权力,他喜欢的原是你姐姐,没有办法才选了你。”
“那日我们同一天出嫁,你嫁与他做了五年恩爱夫妻,我却要嫁给一个怪人,凭什么?我嫉妒你,嫉妒的要发疯,侯府大小姐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你明明只是庶出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宠爱,凭什么?”
“当年本该是我嫁给秦淮,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又怎么会落得被退婚,遭人耻笑!”
齐月滔滔不绝,似是将压抑了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吐了出来。
“对了,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吧。”齐月勾了勾唇:“你想护着的嫡姐被你最爱的男人逼死了,就在今天……不过也好,你们也算是一家人整整齐齐。”
沐知念瞪大了双眼,她早知秦淮的为人,却还是低估了他的狠厉。
面对心中倾慕之人都下得去手,那她又算什么?
沐知念自嘲一笑:“表姐,我竟不知你居然爱他爱到这种地步,你既爱他又为何不肯露出分毫,为何将他推给我。你就不怕?”
“放心,我可不会像你一样。”
齐月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从袖口里拿出几张纸扔在脚下:“这是你姐姐死前托我给你带的东西,你自己看吧。”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沐知念勉强看去,信上是没有见过的文字,但她却意外能看懂。
字很多,是娘亲留下的信:
知念,不知道看到这封信时你多大了……你爹爹是很好的人,夫人也是,原谅娘亲的一意孤行,娘亲不属于这里,但你不一样……娘亲也有自己的家人,所以我要回去了……
娘亲保佑你,一定会幸福的……
知念,执念。
勉强看了几个字,沐知念的视线渐渐模糊,毒已经入侵五脏六腑,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涌了出来,缓缓闭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