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钱。让我帮助巧巧。到底是谁掌握着‘接近精怪’的定义啊?”
高冠名一时语塞,梁小舞低头看着纸袋,说:“我以为那个老太太是普通的妖怪。她在工地前站了不知道多少年。我只想让她解脱出来。但我没想到会惊动地煞。地煞很危险吗?我们周围怎么会有地煞,地煞就是老太太吗?”
高冠名叹息。“你想知道的也太多了。你只要知道,别再靠近地煞,就足够了。”
梁小舞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没有继续追问。高冠名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靠着站牌。
两人沉默片刻,梁小舞说:“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我没什么。”高冠名懒懒地说,“我只是累了。”
两人沉默一会儿,梁小舞说:“那我以后怎么办呢?我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再看到妖魔鬼怪都要装作没看见。可是你来找我,给我钱,我又以为需要我帮助它们。我怎么会知道哪些妖怪是应该帮助的,哪些妖怪是不应该帮助的。我当时也问了邵令。但是他凭空消失了。能不要这样吗?”
高冠名咳了一声,坐直身子,说:“我替邵令向你道歉。他这人确实是个不怎么样的家伙。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一直,一直,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非常不赞成你帮巧巧。为此他不让我去他店里。不让我进门。”
“看来你损失大了。”梁小舞干巴巴地说。
“对。”高冠名干脆地说。
他的回答非常果决。梁小舞震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高冠名直视马路的坚定侧脸,说:“什么意思,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店?”
高冠名凝视着马路尽头,说:“因为邵令非常特别。他已经在人间停留很久了。按理来讲,妖怪根本不能停留这么久。很多妖怪会慢慢忘记当初的执念,某一天自行消失。但是邵令没有。他的灵识始终没有泯灭,甚至越来越强,可以在凡人面前短暂显形,谁都看不出他的本体。所以,他的店成了妖怪和冥界的中转站。很多妖怪会去投奔他,以期更久地维持人形。”
梁小舞不自觉地张开嘴,又惊觉神态太傻,低下头,咬住嘴唇。
“所以他确实是妖怪头子。怪不得。看上去还挺能说得上话的。他大概也不希望自己消失吧。”
“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和精怪打交道的下场。”高冠名沉着地说,“但是,梁小舞,我想了很久,我始终觉得你的出现自有其意义。我觉得,时不时帮助一些无望的妖怪,对你有好处。”
梁小舞扁了扁嘴。高冠名转过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
“还有一件答应你的事,对吧?你之所以能看见妖怪,是因为你的眼睛里存着天池的水。心眼相通。这些水存在你的心里。只有发自内心的热泪,才能将天池的水冲出来。”
梁小舞又是一怔。她本想俏皮几句,比如“别人都是脑袋进水,我现在成了心脏进水”,随即想起了那几次特别的泪水。
在她因工作疲惫哭泣的时候,流出来的是普通的眼泪。而她为了小孩无端消失而哭泣,害怕自己失明而哭泣,流出来的眼泪,在毛呢外套上滚成金色的水珠。
高冠名在她面前举起四根手指,依次放下。
“怒火攻心,伤心欲绝,心胆俱裂,喜心翻倒。你看吧,感情和心意是相通的。把所有的水流出来,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们了。”
梁小舞怔怔地说不出话。高冠名又靠回不锈钢的站牌上。风吹动纸袋的边缘,在咔啦咔啦的细响里,梁小舞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高冠名从鼻子里哼。“你说。”
“邵令的执念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样的执念,能支撑着一个妖怪活这么多年?”
高冠名微微睁开眼睛,眺望着苍白的天空。
“我不知道。梁小舞。我还等你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