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亚回来,身上穿得实在是太过单薄——一件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一条普普通通的裤子,和一看就知道不怎么保暖的鞋子。
沈遥岑垂眼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把人盯得眼神止不住地往外瞟。
下一秒,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西装外套就像一片鸽子的羽毛那样,轻轻地飘落在了她的肩上。
刘卿柳愣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有些傻傻地看着沈遥岑。
“走吧。”沈遥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手还被那冰块似的温度给冻了一下。
“……”刘卿柳看着沈遥岑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
不过等到真的出门之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只凭着单薄的几件衣服真的抵挡不住,纵使是刘卿柳,也被冷风吹得直打颤——生理反应而已。
沈遥岑也冷,但他穿得比刘卿柳要多一点,即使是把外套给了刘卿柳也要比她暖和一点,因此看上去脸色要好上不少。
也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热闹的京城总是有深夜工作的车辆愿意载客的。
但是他俩的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像是刚闹完事儿从局子里出来的,因此在被一连好几辆出租车拒绝之后,他们才堪堪找到一辆愿意以高价载客的破旧小出租车。
钱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最小的问题了。
二人甫一坐进开足暖气的出租车里,顿时就像是复活了一般,司机车里播放的音乐老土却动感,一听就知道是十几年前的热歌DJ版。
在与这座繁华热闹、不断奔流向前的城市格格不入的出租车里,沈遥岑逐渐放松下来,然后有了询问刘卿柳的心思:“你刚刚站在门口干嘛呢?”
“等你啊。”刘卿柳笑吟吟地说。
“我当然知道你在等我,”沈遥岑凑近她几分,“我是问,你在等我的时候在做什么?”
“……”刘卿柳看着沈遥岑近在咫尺的脸庞,几乎连呼吸都要凝滞了。
“不要想插科打诨混过去,好好想想怎么回答我。”沈遥岑淡淡地警告,手越过了刘卿柳的肩膀,将她那边的安全带拉过、系好,“咔哒。”安全带的扣子严丝合缝地扣上。
“好吧,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刘卿柳笑了笑,将藏在手心里那支小小的、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烟摊了开来,展现给沈遥岑看。不过这支烟没有点燃,只是烟头上有一点齿痕——刘卿柳或许只是在实在无聊的时候将这支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香烟百无聊赖地咬在嘴里用以消遣。
沈遥岑垂下眼,问:“哪儿来的?”
“嗯……”刘卿柳看着手里的香烟,认真地想了想,“在坦桑尼亚的机场候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在抽烟区抽烟,找他要的。”
“为什么忽然想这么做?”沈遥岑拿起那支香烟观察片刻,没有从脑海中有关香烟品牌的记忆中搜索到任何一种能与之匹配——看来只是不知道从那个小店买来的劣质香烟,粗糙的做工和用料都昭示着这个事实,“是因为想抽烟吗?我似乎从来没看过你抽——”
“不是,”刘卿柳很快就否认了,但她没有立刻说是为什么,她只是缓慢地伸出手,垂眼看着沈遥岑夹在手里的那只香烟,而后做了一个拨动打火机的动作,“啪——”她说,“香烟点燃了。”
但其实没有。
“我只是想到了你而已。”刘卿柳也似乎被自己给逗笑了,她眼睫弯弯,轻笑着说,“我看过你抽烟——在宴会上的时候。你会身体放松地靠在墙壁上,食指和中指把烟夹着,低垂着眼,一看就知道心事重重。大多数时候你只是慢吞吞地等着香烟燃烧,偶尔才吸上一口,让辛辣的烟雾通过肺部打转一圈再飘出来,好像只有这样,你的心情才会稍微好一点儿。”
沈遥岑凝视着她。
“客人,目的地到了。”前方司机的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一共是五十元,请您支付。”
“哦,我不下车,我还要去……”刘卿柳回过神来,想和司机说她应当去往的目的地。
但沈遥岑已经将钱付完了。
“不用了,今天住我家吧,我家离得近,省得路上冻着了。”沈遥岑打开车门,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刘卿柳下了车。
冷风扑面而来,刘卿柳的脑袋都被吹得有些发昏,她呆呆地跟着沈遥岑走了好一段距离,直到跟着他进了公寓的电梯,略微失重的怪异感才让她稍稍回过神来。
沈遥岑将那支还没有抽的烟随手丢进了电梯的垃圾桶里。
“不准抽烟,”他略微强硬地说,“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作为让你不准学抽烟的交换,我也会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