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烦躁的拉开她。
“什么话快说,起个大早看你掴嘴听响呢,夫人药还没吃。不说就走,走吧走吧。”
婆子这才收了举止,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起来,
“夫人走没三天,高姨娘死命的要那丫头,说原院儿里的,使惯了的,用着趁手。二夫人没奈何呀,只得让她过去。”
“自打拨去给高姨娘使,茶里不寻饭里寻,属铁匠的,一味只是打,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前儿打发人递话,说是病了,让我领家中去休养好了再来。”
“可我丫头我知道,她是个皮实的,不常生病,就是生病也断不用人来领。这一去才知道,丫头竟躺在榻上了。也是秋月里,还穿着夏季的单衣裳,被褥也薄薄的,能不病吗?”
“只当她淘气不肯多穿,谁想接家来掀开衣裳才知道,夫人啊……”
婆子嚎啕大哭。
“浑身上下除了脸,没一块好皮肉。可怜我小鸳儿被混掐混拧的身上青紫,这还不算,单捡阴损的地方掐,胸乳上,大腿根儿上,脚后跟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子。”
婆子边哭边摆手。
“不能提不能提,白日里事情一样不少做,夜间还要听使唤。这丫头嘴欠我知道,可不至于这样折磨虐打。偏还不放她,催着让明儿就回去伺候。”
“那院儿里断断是不能去,夫人您不说句话,就没人能救她了,再送进去指定横着出来!丫头的命只在您手里了,只求您一个主张,成不成的怨不着您,她死是她的命。求您了,夫人,说句话吧!”
这也太狠毒了!
苏锦只觉得后脊梁骨从下至上,嗖嗖冒冷气,追问婆子。
“怎么不去回老夫人,或者是大爷?这样苛待下人,就没人理会吗?”
“不敢不敢,可是不敢。”
小鸳儿她娘都吓死了。
“一则大爷忒忙,何况一来就被高姨娘霸住屋子里。凡要回的话,一应高姨娘来报。她不让说的,便谁也不许提。您不知道,她现在说一不二,大爷的事全要过她的眼。”
说着啐起来。
“这妇人蝎子的尾,黄蜂的针,毒的不能提,一朝得了势,要踩死丫头才罢。”
“您走后,她成了大房里的主子一般,婆子丫头也不按规矩来,弄了一屋子奴才服侍。只说自己带着哥儿,身上又怀着,人手不够。”
“现下老夫人病着,您在外头,二夫人才殁,无人有心理会这些。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做了山大王。所以才让她得了意。”
恨过骂过,还是那句话。
“夫人,您要管管呀。莫说住在这儿,就是在寒窑、在天边儿,主子仍旧是主子,到您眼前也不过是个奴才。这妖货再不降,怕是要登天了。”
当真猖狂,当真放肆,她这是只手遮天了吗?
不是立夫人威风,也不是被谁挑唆,是决计不能让她害人!
见苏锦面上松动,知她肯插手整治,小鸳儿娘又是一通磕头作揖。“菩萨、王母”的混喊。
收了激动的心情,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件件一桩桩,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这府上乱套了,猫不在老鼠成了精!老夫人病着,二位少夫人,一位避出来,一位将殁骨头还未凉。”
“夫人不知,二夫人是四更天吊死的。放下来人都僵了,丧事操办的甚寒酸,头面衣裳还是那年进门时旧的,潦潦草草的就发送了。”
“二爷不过是出殡那日送入土,下剩的还和两个姨娘缠在一处。老婆喜死,也不避讳些,啧啧啧,忒不像话!”
“我问你,她为何吊死?外头不都讲是病死?”
这话是林初兰问的。
“不瞒林妈妈,说出来更荒唐,更不是个东西。”
婆子巴掌一拍。
“还不是因为姨娘服侍二夫人吃茶,水洒了烫到姨娘,爷心疼打了二夫人。为着姨娘打夫人,何况她还在病中,可不就气急之下寻了短见。”
“二爷院里也是一窝子妖魔精怪,二夫人娘家无人,老夫人也不管,提不得提不得。所以小妇当家,家宅不宁啊!”
荒唐,真真荒唐!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但苏锦知道这绝不是气急之下,自未成亲周彦坤做过的荒唐事还少?
颜氏为人正直刻板,荆钗翘楚。彦坤花花贵公子,放荡形骸,二人性格实难相处,着实的不合适。
加之家中变故,夫妻不睦已久,久病缠身。此身种种,另她屡受打击,渐生悲观厌世之心。
这个时候应该包容,安慰才是。可丈夫不开解,反欺压,婆母冷血,下人踩踏。
这根本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起来还有更惨的,二夫人带来的丫头,一时没了主子。也不知是谁挑唆,偏要将她配予马房里饮马的麻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