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连景阳公主都知道不可能。
殿前司的人信誓旦旦,内侍却一句也不反驳,像是铁了心要担下这桩罪。
叶寒廷放下书:“高江平日都在何处赌钱?”
陈维还以为主子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顿了一会儿才回答。
“钱库监附近每个假山洞子里都开盘,那地方少有人去,正好成了宫中赌窝,听说…听说不当值的库兵也时有押庄的,这才让他们那么肆无忌惮。”
内侍偷不出库银,但赌桌上钱财杂乱,山洞里光线微弱,若是有人铤而走险将库银混进去做赌,恐怕很难当场分辨出来,这钱要是被高江恰巧赢了过来…
他正思量着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屋外突然一道雷鸣电闪。
紧随着落下雨点,啪嗒作响地砸在宫殿的步道上。
这个时节的雨最不讲道理,彼时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儿的功夫,就突然瓢泼下了起来。
除了雨声已经听不见门外任何动静了。
叶寒廷鹰隼一般的眼睛突然撇向窗外。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陈维一拍脑袋。
今早晒出去的几箱陈书还在外头落雨呢!
这下全白晒了…
总共搬出去六箱,份量都不不轻,淋了雨,还比先前更重了。
陈维手脚麻利,没一会儿也就都搬进了屋子。
陈维正要把箱子搬回原位,叶寒廷按住了他。
“这些书就别放内间了,不见天光又要发霉返潮,我也闲来无事,正好把它们归类到架子上去,打发打发时间。”
“要小的帮忙吗?”
“书上的字认识多少?”
“…”
…………………………
神情威严的北翟帝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命人为公主赐了坐,这才让两位长官说话。
事情他都知道了。
殿前司和亲军卫意见相左。
殿前司主张罪供已认,人证物证俱在,当判处死,押入大狱候刑。
卫闯则认为此事蹊跷,不能仅凭借一面之词定罪,经纬尚需推敲。
各有各的考量,无论北翟帝支持哪一方,都必生龃龉。
李昭儿安静地端坐在下首,目光灼灼地盯着高位上的父亲,指望自己的父皇能为自己的侍者主持公道。
“昭儿,他是你的侍从,就由你替父皇审问。”
?
怎么能让公主审问?!
卫闯和方慎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陛下三思!”
两人默契得稍显尴尬,双方各自望了对方一眼,又互相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
方慎则继续说道:“公主与高江是主仆,寻常小错尚且可以关门打狗,但库银涉及刑典,恐怕不妥。”
“内侍偷库银,要闹到朕面前来裁断,殿前司办事未免太不得力了些。”
北翟帝话中带火。
方慎简直要大喊冤枉,明明是卫闯派人惊扰的陛下,怎么反算到他头上来了?
此刻他又不能当场反驳君主,只好咽下哑巴亏,心头正郁闷至极。
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与周遭的硬朗肃穆格格不入。
李昭儿浅浅皱着眉,袖口在指尖绕来绕去。
“可我问不好怎么办?”
问不好,怕最后问不清真相,不能为高江洗刷冤屈。
北翟帝这边,不同于公主的胆战心惊,他并不在意高江这个小小内侍的死活,皇家私库失窃,库兵必定脱不了干系,一律连坐。
失银既然已经找到,结果无非是死一些人,这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殿外进来一个小兵,他勾着头,先看了一眼卫闯,卫闯点了点头,小兵又上前对北翟帝禀道:“陛下,卫都将命属下带人核对库银账目,算上找回的十锭,还差了…差了不少…”
“差了不少是多少?”
卫闯提前请来了户部判度支来协助清算账目。
小兵颤颤巍巍地转述了判度支的话。
“时间紧迫,户部只看了今年的账目,说是账目不清,错漏百出,银两丝绢以万计…”
……………
银库监失窃数万钱财,监使当晚于家中自尽。
北翟帝震怒,此事又因宫中赌博而起,立刻下了御令禁赌博严门防,宫中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就受到迁连。
失银如此巨大,流言蜚语风一般席卷了皇宫,传的最广的说法是银库监贪腐偷盗现象严重,银子大半都进了监使自己的口袋。
北翟帝下令将监使抄家,又抓了他手下几个亲信家眷。
据他们招供,监使常以脏银在宫中行贿。
不只是给后宫银两,他的行贿方法还极为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