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尽头，平静无波，安然等死。

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同自己说了那么久的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邓布利多等来了什么呢？

是更多的食死徒的包围。

然后，是匆匆而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那句哀求，那句“西弗勒斯……请求你……”，请求的，到底是什么事？

——是请求斯内普教授给他一个痛快吗？

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利用自己的死亡，让斯内普教授能获取黑魔王百分之百的信任吗？

四年来，在德拉科若有若无的注视和严密的监控下，他越来越确定，西弗勒斯·斯内普并不是一个坚定的食死徒。

活点地图上体现得明明白白，他曾在二年级的一整年里频繁进出那间关着奇洛身体和黑魔王灵魂的地窖，和菲利乌斯·弗立维教授一起悉心研究。

斯内普有无数机会可以放走他的旧主，但他没有这么做。

德拉科曾以为，斯内普教授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在发扬斯莱特林们的明哲保身理念，是在谨慎地观望形势；可后来，在一点巧合和许多抽丝剥茧的分析中，他知道了斯内普教授对莉莉·波特的爱意——这就像贫穷和咳嗽一样无处隐藏。

一旦从这个角度考虑，斯内普教授的扭曲行为就有了合理的注解——他为什么面对哈利的时候格外暴躁，情绪格外波动，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冷静的斯莱特林蛇王。

斯内普教授，他一直在默默保护哈利。一年级的魁地奇比赛，他默默念咒；三年级的狼人事件，他舍身挡在哈利身前……

那些偷偷摸摸的跟踪，那些旷日持久的关注，那些以惩罚方式减少哈利遇到危险可能性的别扭举动。

太明显了，不是吗？德拉科抚弄着下巴想。

也许别人并不会发现这位大脑封闭术大师对哈利的真实想法，他把自己掩藏在冷酷的表情和刻薄的话语后面了。

但他那些别扭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在德拉科看来是一目了然的，鉴于他如同斯内普教授一样，都格外关注哈利的安危，以斯莱特林人所特有的方式。

他绝不想让哈利死。

前世，食死徒们不是不怀疑斯内普的立场。他曾蒙受邓布利多的恩惠，并获取了邓布利多的信任。

但是，天文塔楼事件过后，他已然无懈可击。

一个杀了邓布利多的人，怎么可能会叛变黑魔王呢？

一个不断提供凤凰社成员名单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支持凤凰社呢？

就这样，斯内普成了“最不可能背叛黑魔王”的食死徒，坐在马尔福庄园餐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享受着黑魔王的信任和偏爱。

假如这都是一场戏剧，都是邓布利多用生命成全的卧底计划呢？德拉科内心惊涛骇浪，他被这个设想所吓到了。

天文塔楼上，邓布利多曾经那样不遗余力地劝德拉科放下魔杖，似乎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难道他无意中缴械了邓布利多，搅乱了他们的安排，是那个险些破坏了他们剧本的意外？

原本的剧本里，斯内普将通过杀死邓布利多而得到黑魔王完全的信任。他将熟知黑魔王的所有动向和全部决定，在哈利遇到危险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说实话，以哈利那个冒失劲儿，他前世是如何躲过近一整年的食死徒追捕，德拉科至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德拉科原本以为，哈利完全依靠的是赫敏的聪明。不然呢，依靠更加冒失的罗恩，和他那只有一调羹的大脑所制订出的计谋吗？

现在看来，似乎有人在食死徒内部暗中给他们帮助，在关键时刻放水了。

不难理解，不是吗？

德拉科那时候，不也对他们放水了吗？

他不是也在无穷的思想挣扎和绝望痛苦中，因为他们顺利逃出马尔福庄园而心中暗自庆幸吗？

斯内普每次遇到哈利，都会让其他的食死徒不要动他，要留给黑魔王，一次一次让哈利从他指缝间溜走。

德拉科亦是如此，在有求必应屋里，他不也在劝克拉布和高尔吗？那时候，他是什么想法？

仅仅是害怕黑魔王生气吗？

不，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些别的原因存在。

斯内普教授，也是这样吗？

他是一个纯粹的食死徒，还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卧底？

在越升越高的太阳下，德拉科·马尔福冥思苦想，那团迷雾似乎被一缕缕地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