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缡决定带落樱回到他的梦境去寻找白狐家族,她记得自己的梦里有蓝鹿、飞鸟和百花精灵,一切都那么真实,她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亲族,哪怕只是幻象,和他们说说话,就这样欺骗自己,也能给干涸的心灵带来巨大抚慰。
她按照记忆向花园走去,她和落樱一前一后迈入花园门洞,忽然天光明亮,时间变成了午后,花园满地落红,枯叶飘转,全然秋季景象。
“落樱——”长缡急忙回头,花园门后,是一座陌生的城堡,落樱不见了。
城堡庭院里有伤心欲绝的哭声,是孩童的哭声,事已至此,长缡冷静下来,向哭声走去。
不远处有一个银白色的凉亭,藤蔓盘旋,绿荫环绕,长缡看到一个金发的贵族孩子背对着她,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个士兵玩具,颤抖着肩膀恸哭,哭声里夹杂着“妈妈、妈妈”的呼喊。
长缡正打算走上前,忽然感到背后有人,她猛地转身,见到是谁后,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怎么是你。”她绷紧脸,一脸提防地看着公爵,但感觉有些奇怪。
每次见到公爵,他都衣着华美,举手投足优雅狂妄,有完美的面容却冷酷无情,而站在她前方的人,模样是菲尔法隆,可像是变了一个人,深红的礼服竟像穿了许久般旧了,下摆处还有几处破损的痕迹,他的腰间绑着一只冰做的长笛,晶莹剔透,最不一样的是他的脸,如同风尘仆仆的旅行者般沧桑疲惫,眼睛下有深深的黑影,他憔悴却柔美,碧绿的眼里闪着光,没有丝毫戾气,他对着长缡苦笑,竟然有温柔的错觉。
“你呀……”公爵笑着又叹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像是有无尽的话要说出口,却停住,然后他话锋一转,变回长缡熟悉的戏谑语调:“竟然偷看别人的秘密。”
长缡松了口气,刚才是她看错了吧,恶魔公爵一直都是这幅嘴脸,这一身的狼狈大概是在幻境中经历了一场战斗。
“谁的秘密,那是你么?”长缡不屑地说着,回头看那个哀伤哭泣的孩子,转回身时,公爵竟然已经贴近她面前,那只奇特的冰笛碰到了她的胳膊,她一瞬间感觉到,这个笛子是她亲手做的。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想起瀑布上的一幕,她抬头正要发怒,却听到菲尔轻声唤她:“长缡。”
这声音如同跋涉过无尽旅途才抵达归处,包涵了太多的感情,是久别之苦,是重逢之喜,是渺茫希望实现的惊骇与不可置信。
“你……”长缡奇怪地皱起眉。
“我终于见到你了……”菲尔低头凝视她,金发垂落下来,略带粗糙的手指抬起她的脸颊,他们几乎额头相抵,深碧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这一刻,长缡确信他不是她认识的恶魔公爵。
她正要问他“你是谁”,猛地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一只手压住,她被推得向前,而另一只手牢牢托住她的脸颊,她睁着眼睛看到公爵微微偏头,用力压住她的嘴唇。
金色的睫毛仿佛一只安静的蝴蝶般合拢,长缡大惊,挣扎着推开桎梏,公爵离开她的唇,却不放开她,只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永远刻印此时此刻。
“你做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你吗?”长缡觉得自己被羞辱,咬牙切齿地问,已有悬浮的冰刃逼近菲尔的颈间。
“那你会让我死去吗?”公爵笑着轻语,明艳的笑容竟是没有一丝担心,他又惋惜地叹气:“长缡,真笨啊——”
“你看——”菲尔放开了她,抬起下巴示意那个金发孩子,孩子已经停住哭声,坐了起来。
长缡看了一眼,又眯着眼睛问公爵:“什么意思?”
“时间不多了。”菲尔微笑着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发。长缡觉得非常别捏,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对方的情绪——强烈的哀伤,她很迷惑,忽然又同情起公爵。
“我想告诉你……我走了很远的路,才走到这里。”菲尔说得很慢,压抑着情绪,努力把一件极致辛苦的事说得轻松简单,他苍白优美的手指缠绕住长缡雪青色的头发,然后松开,手臂滑落,他向后退去。
长缡朦胧地察觉到什么,问:“你、你从哪里来?”
“我只找你这一次,待我死后,希望你能快乐。”公爵取下冰笛,看着她的眼睛吹奏出一段前所未闻的旋律,身影就消失了。
留下长缡独自一人,她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疑惑地自语:“这也是幻境吗?”
“你呀,竟然偷看别人的秘密。”身后再次响起公爵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狂妄戏谑。
长缡转身,看到菲尔法隆抱着胳膊,朱衣紫珮,闪耀夺目,而原先在凉亭里哭泣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她以为自己被戏弄了,不耐烦地说:“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刚才?”公爵挑了挑眉。
“刚才不是你吗?”长缡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想找到一丝破绽来证明之前都是他的恶作剧。
公爵眯起眼,面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