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杏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失礼也太过幼稚,但对于她提出的问题江枫眠的答案着实让人火大。
在她娘亲嘴里意气风发,嘴硬心软的傲娇三娘却成了莲花坞人人可议的母老虎。
乐杏从小是听着娘亲讲她与虞紫鸢的少年故事长大的,对于虞紫鸢,她敬佩向往。所以她做不到对这些事视而不见,只能用她现在能想到的方法去做点什么。
她没有回房,绕过水榭后走到了柴房,一跃上了屋顶。
明天该怎么向虞姨交代这些人?他们说的话怎么说的出口?江枫眠好歹是个宗主,他执意要我离开怎么办?虞姨会愿意听听我的话离开吗?阿离姐姐怎么办,江澄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问题盘旋在她心中。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瓦片被踩动的轻微声响传来。
月亮挂在夜空,月光半洒在来人的紫衣上,他没有如平时那样高束发髻,而是散了发。平时凌厉的气质因为发型的改变和月光的加持变得温柔起来。
他在乐杏身边坐下。
“你跟父亲说的那些,我听到了。”
乐杏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她当初选在莲心亭就是因为周围环湖,一般人没法偷听。
“你们来之前,我就在那了,每次爹娘吵架,我就会去那待一会,想一想他们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或者,如果魏无羡是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自小就是这样,魏无羡永远比我好,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怎么样,他永远能压我一头,感觉我们没有差多少,只是他永远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而已。”
“父亲很喜欢魏无羡,总是说他有风骨,父亲不喜欢娘亲,便也连带着不喜欢我,我的性格跟父亲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父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我跟他有血脉亲缘,让我不能视而不见他对魏无羡的赞赏。”
“你说的对,我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做什么都要强,也确实渴望得到父亲的夸赞。”
“今天谢谢你,你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我不敢问父亲为何只夸赞魏无羡,为何看不见我。但今天我也算得到个囫囵的答案,他想让我成为合格的宗主,他至少也是在乎我的,只是可能方式不一样。”
“这样,就够了。”
“让我有个信念,有个理由,我还能在撑一撑。”
江澄就这样看着月亮,对着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说出这么堪比剖析自我的一段话。
乐杏眨了眨眼,一滴泪就滴了下来。
她伸出了手,挑起了江澄的一缕发,开口唱了首童谣,那缕乌发在她手中翻飞成一根细小的麻花辫。
江澄没有动,任由她折腾,夜晚微凉的风经过,童谣随着风飘飘着朝月而去。
一曲唱罢,乐杏才开了口:“幼时我总是爱哭,难过哭闹时,母亲就会为我编好看的小辫然后唱一首哄孩子的歌谣,今天我把它分享给你,江澄,你很好,莲花坞的虞姨,阿离姐姐,魏无羡都很好。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星空里的星星一样,独一无二。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傲气自持的,也是嘴硬心软的;是坚强勇敢的,也是善良敏感的,不用同别人比。你就是你,老话说的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她抬起头注视着江澄的双眼,坚定的说:“你是金子。”
好像有什么拨动了心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江澄听着这句话突然就笑了出来,他从没这样放肆的大笑过,作为江家未来的继承人,虞紫鸢和江枫眠对他的期望越大,他身上的担子越重,一举一动他都要考虑会有什么影响,今天是他长大懂事之后第一次放声大笑。好像隐藏的枷锁稍微愿意放过他一些,变得松动了。
他的声音低且沉,很好听,乐杏被这笑声感染着,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了句傻话,哪有人对着别人说你是金子的?于是也笑起来。
两个傻子就坐在屋顶上对着笑,吹了半夜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