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铁门关的安西军看样子撤离得很匆忙。
他们甚至还在关中发现了多达十万支弩箭,一捆一捆地垒在几处窑洞里,塞得满满的。
有放火烧的痕迹,但是由于箭矢太密实,都没烧起来。
只可惜比寻常箭矢短了三分之一,吐蕃装备的弓箭不能用,弩箭可以用,但是却比寻常弩箭重。
所以成了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
尚塔藏下令将这批弩箭封存,等着缴获李宁他们携带的那种连弩之后,再使用。
对于那种可以趴着连续射出十箭的弩箭,尚塔藏很眼红。
除了弩箭之外,三窖的粮食只焚毁了半窖,剩下的足够吐蕃两千守军吃两个月。
而且那三窖粮食看样子是刚运来不久,显然安西军原本是打算长期坚守。
这对深入安西都护府的吐蕃大军来说,是一件好事。
尚塔藏冷笑一声道:“这大唐太子也是怕死之辈,否则就凭这些粮食,要是死守的话,咱们没个十天半月拿不下来!”
他站在城头看着脚下整整齐齐通关的吐蕃大军,踌躇满志。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尚塔藏眼神微眯,看着朝阳升起时照亮的山尖,突然觉得这首词是自己的人生写照。
吐蕃经过这数十年的扩张,并非铁板一块。
在佛教苯教之争中,尚塔藏所属的家族蔡邦氏支持的苯教落败,被逐出吐蕃核心区域,只许在多康地区传播。
所以尚塔藏不得不离开逻些城担任陇右五道节度使。
这并非他所愿。
他虽然贵为吐蕃大相,但是吐蕃实行的是群相制,除了他还有两个大相。
没有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雪域高原,在这荒芜之地拼杀。
尚塔藏也是。
想到那十多年没回去的雪域高原,尚塔藏觉得心中一阵燥热。
这一仗只要抢在占领了于阗镇和疏勒镇的仇家那囊氏之前,拿下多年没拿下的安西都护府,那就可以在逻些城不再仰人鼻息,低人一等。
想到这里,尚塔藏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家族的复兴在此一举,如今他距离成功就差一步。
那就是拿下安西都护府所在的龟兹!
到时候自己还可以挥师北上,征讨回鹘。
想到这里,尚塔藏憧憬在胜利的幻想之中。
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这个吐蕃大相的位置将坐得更加稳妥,到时候吐蕃赞普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尚塔藏的思绪。
“父亲,孩儿麾下斥候发现了安西大都护郭昕的队伍。”
一位年轻潇洒的小伙子出现在尚塔藏身后,他脸上棱角分明,一双剑眉呈倒八字。
他正是那支从沙州突然冒出来的吐蕃大军的将军。
也是尚塔藏的长子,有个很不好听的名字——尚婢婢。
“哦!”
尚塔藏想到了那个老对手,他提起了兴趣,“那个顽冥不化的武威郡王到哪里了?”
“不过父亲可以放心,他这一次气数已尽!”
尚婢婢笑出了声,接着道:“距离于术守捉城大约半日行程,大约午后就抵达于术守捉城了。”
尚塔藏眉头一皱,训斥道:“我多次嘱咐你不要轻视任何敌人,你怎么不长记性?
郭昕这般好对付,也不会守了四十年的安西都护府,也不会被人称为铁血郡王!”
尚婢婢轻蔑道:“孩儿已经派出五百精骑乘着夜色绕过于术守捉城,在半道等着他了。”
尚塔藏眉头一皱,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尚婢婢狡黠道:“两千人!”
“什么?”尚塔藏脸色一变,怒斥道:“胡闹!”
那五百精骑跑到于术守捉城往西,那意味着他们袭击安西大都护郭昕的任务是一去不回自杀任务。
如果能保证杀了郭昕,还值得冒险,但是郭昕带着两千护卫,仅凭五百精骑怎能得手?
这不是白送死么?
尚婢婢这般儿戏,分明不把将士性命当回事。
尚塔藏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眼看就要发火的父亲,尚婢婢却不慌不忙,他卖了个关子道:“父亲你先别急,你知道那老头带的是什么兵么?”
尚塔藏怒骂道:“就是两千辎重兵,到时候以车为城,你五百精骑怎么能在他们援军赶到之前杀掉铁血郡王?”
“论恐热这点就比你强,起码不会随便拿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
尚婢婢冷哼一声,嘟囔道:“那他还不是被个十五岁的娃娃给重伤了!”
“那也没说派自己兄弟去送死!”尚塔藏气呼呼道:“为啥你不亲自去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