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没回答王姨的调侃,只是一声问候。
江好走过去,冲王姨笑了笑没有否认。她听着王姨的偏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薄唇,古铜色的皮肤,还有耳垂上趁夜色闪亮的银色耳环。
苗族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有打耳洞带银饰的习惯。江好换只手抱住茵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摸到空荡荡的耳垂后她想起来,她的那些耳饰都被她扔在了垃圾桶。
唯一留下的,还是那年她与江父吵架后江母塞她包里的。
“阿好,戴着吧,就当是我和阿爸对你能回来的念想。”
这几年,爱美的江好没少买过耳饰。
金的、塑料的、钛钢的、925银的、铜镀金银的。
她每次戴都会感染发炎,唯独从家里带来的苗银。大而繁复的苗银温柔穿过□□,时刻提醒着她来自古老的小镇。
她永远记得来时的路,所以在狼狈不堪的那一刻她发了疯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耳饰扔掉,恨不的下一秒就要回来。
小镇不大,却孕育着她的一切。
因此,念想成真了。
两人脚步没停,很快和王姨一家拉开距离。江好不在摸耳垂,两只手抱住茵茵。跟着何放走出弄巷后,就是那条新修的水泥路,两边都是明亮的路灯,已是秋季还能透过灯光看到飞舞的虫儿。
跟着何放七拐八拐后,成功到了小区,江好终于有一种熟悉的踏实感。走到一半,何放停了下来,江好不解地看向他。
“那是你家。”他指着对面楼上灯火通明的一户,江好顺着他指间看去,没有动。
“不上去吗?”
江好摇头:“我阿爸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她初中时候在那条不隔音的弄巷里与江父大吵了一架。
因为逃避何放。
“有规定说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我不想这样!”江好逆反心理上头,一时口不择言。
“啪!”
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痛。
“我讨厌他!讨厌你们!”
这是江父第一次动手打她,不是因为她学习不好或者其他恶劣行为,只是因为她没有和何放一起走。
何放也站定,似乎也想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对她逃避忍耐到极限的那一天。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还跟他一起说说笑笑放学的江好,一下变得生人勿近起来,他鼓足勇气走到江家店铺门口。
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敲门就听见了江好的话,他站门口站了很久后转身离开。
他并不会觉得父母辈的婚约算什么,对江好也只是妹妹的心态。
人家要走,他也不会挽留。
何母也察觉到两人的不对,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是不想和小孩玩,或者是沉默。
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沉默的上下学,沉默的看着她对别人笑意盈盈,沉默的接受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
父母会原谅孩子的一时口不择言,默契地翻篇继续相亲相爱,而他们却不会。
只能任由他与她之间沉默着。
沉默的太久,以至于他心底的那份感情变质。
“何放,带我回家吧。”
江好看着何放,把茵茵放下,犹豫两秒后开口。
“嗯。”
这一晚上,何放回答最多的话就是这个字,让江好捉摸不透。
他抬脚,她跟着何放,茵茵跟着她,活脱脱一连串的小尾巴。
街道两边堆满了落叶,江好故意踩在上面,茵茵也学她,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阵阵作响。到了楼下,茵茵还不会上这么多的台阶,江好刚想再次抱起,就被何放抢先一步。
“我来吧。”何放单只手抱起茵茵,一手在裤子口袋找到钥匙,打开防盗门后,摁开了玄关灯。他放下茵茵,茵茵撒欢跑进去,江好有些退缩。
“新拖鞋。”他换好鞋后,从鞋柜找出一双粉色的新拖鞋,上面还有没拆的塑料袋和标签,他拆开放在门口。
“谢谢。”江好咬了咬唇,走进玄关关门换好鞋,发现拖鞋竟然正好。
江好局促地跟着他到了客厅,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下午放在江上三轮车上的行李。接着粗略的打量一番,发现里面的装饰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四年基本都是粉刷好不加装饰的白墙,家具电器倒是一应俱全。
“你睡这里吧。”何放拉开了侧卧的门,江好看过去,里面的床只有床垫,“听你阿妈说你有自己的床上用品。”
江好点点头。
“早点休息。”
何放再带她找到卫生间后,转身想要离开,江好拉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冷的她习惯性地缩回手,但很快反应过来紧握住。
“嗯?”
“谢谢你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