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明白,从抱她进来的那一刻起,自己恐怕再也放不开手了。
可——这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她在他眼前昏倒,他实在做不到狠心不管她。
她的身体很冷,一直在发抖,可能是着凉了。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脱下她被雨浇透了的衣服,用厚棉被裹住她的身子,又匆忙去烧热水熬姜汤。
她睡得并不安稳,很快起了烧。
他守在床边,不眠不休地照顾她——两人的角色互换了。
也许是终于找到莫离,心事放下,身体便撑不住了。
她这一病,就病了整整三天。期间偶尔清醒一点,就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嘴里喃喃着不要他走。
他心疼得厉害——他只顾自己一走了之,竟从未想过她会多难受,多担心。
他的决心在一点点动摇。
后来,她终于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莫离……为什么?”
他背对着她,正从壶中倒出姜汤,“这里缺医少药,委屈你了。”
说着把姜汤端到她面前,“喝了吧,会舒服一些。”
尽管他竭尽全力让语气听起来冷漠生硬,依旧难掩其中的关切心疼。
她把那碗汤咕嘟咕嘟灌下去,不依不饶道:“你别转移话题,你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躲着我?”
他的眼神依旧躲闪,“我……不想与你在一起了。”
“哈?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
他的头瞥向一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之前的种种……你拼上命救我,都算什么?”
他咬着嘴唇,“是……还先帝的恩情……”
——报恩,这个理由他还真是用不腻啊。
“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我……”
他转过头看着她,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他便知自己一败涂地,又急忙瞥过头。
“莫离……”
“我……要走了。”
他嗖得站起身,僵硬地去拿草帽蓑衣,准备出门。
这下可急坏了她,他这一走,会不会又不回来了?!自己病没好全,追不上他!
情急之下,她小脑袋瓜一转,想出一损招,装病,最好是快不行了的那种!让他走不了!
“莫离……别……”
突然,她向他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她瞪大双眼,脖子像被人掐住,大喘几口气,接着两眼一翻,径直躺倒,无声无息。
“阑儿?”他来到她身边,探了探鼻息——没有。
“阑儿!”
瞬间,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如同五雷轰顶,心脏剧烈跳动。
——中毒?还是急患发作?不,现在没工夫想这些……
他抖着手,徒劳地按压她的胸口,用嘴渡气,掐人中,搓手心……
没用,她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再无一丝气息。
“我不会让你死……”
他抱起她,心乱如麻,却极力保持冷静。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能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离这里最近的镇子有几十里,总之先去借匹马……如果没有马,用脚跑也要跑到镇上,找大夫救她!
就在他冲出房门的一刻,感觉衣袖被人拽动,他低下头,只见她睁着无辜的双眼望着自己。
“阑……儿?你没事了?”
他难以置信,缓缓将她放下。
“嗯……”
“太好了……”
他大喜过望,绷紧的神经一放松,心跳得就更加厉害,好像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见他急成这样,她内疚道:“对,对不起……其实……我是装的……”
“你……我……”
他嘴里的话断断续续,脸色迅速变得惨白,捂上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莫离?!没事吧?”
她给他拍背,他咳了很久,越来越喘不上气,痛苦难当,直到最后身体往前一倾,生生呕了口血出来,人已瘫倒不省人事。
“莫离?!”
她给他细细把脉,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大碍,只是短时间内大悲大喜,情绪起伏太大,心脉受不住刺激,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她万万没想到,装个病竟害得他呕血昏倒——完了完了,这下他肯定生自己的气了。
又隐隐担忧着,他的心脉虚弱成这样,每天还要干重体力活,如何吃得消?
还有,他身上绷带都拆掉了,代表上次的箭伤应该好了,可为什么脖颈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呢?
仔细看去,那些绷带都已泛黄,好像很久没换过一样,这到底是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