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早早便要去主持大局,只是月山事发,老爷不敢擅动,如今月山事定,老爷也见了那位大人,原本应当是今日送各位登船之后再去乐山,只是昨晚又有加急文书递了上来,老爷便连夜去了。”
管家顿了顿又道:“老爷还命老奴向客人代为致歉,只是老奴身份卑微,那两位大人老奴实在不敢打扰。”
王应墨笑了笑温和道:“我自会代为转达。”
管家感激道:“多谢公子。”
不过王应墨还有一事比较好奇干脆直接问道:“正值盛夏,洪灾想必不少见,何必要劳动州牧大人亲自前往。”
管家犹豫了一下。
“若是不方便,可不必说,我只是有些好奇。”
管家低声道:“倒不是不能说,公子有所不知,早年河西州治下不是如今这番模样,朝廷每年调拨的赈灾银子,不知道多少都进了当地官府口袋里,能实实在在落到灾民手里的都是些牙齿缝里流出来残羹剩饭。以往州府就吃了个大头,直到我家老爷来后好几年的整顿才不敢太过分,但下面各城还是那样,您别看河西州有个粮仓的称号,要是遭了灾,饿死的灾民照样成片成片。”这管家也是一介凡胎,念纪也不小了,也跟柏大人一般出身不好,所以说起灾民好似感同身受。
“后来我家老爷但逢有大灾几乎必至现场,亲自监督赈灾事宜,这才好了起来,唉,只是老爷为了此事也得罪了不知多少权贵,那些该死的黑心狗官甚至有人派人刺杀我家老........”言及此处,管家猛然噤声。
王应墨体贴道:“柏大人果然爱民如子,那些狗官却是该杀。”
管家原本还有些语失的慌张,听得王应墨此言,连连点头,对王应墨这个客人不仅是尊敬,好感也多了不少。
他再次深深鞠躬道:“是老奴瞎说了,公子见谅。船快开了,府外车马也已备好。”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王应墨陷入思考。
基于对截月山的过往的了解,和巡境司对于是否遣散月湖镇居民的选择,王应墨原本对楚国官场的观感并不好。
但这位事必躬亲、爱民如子的柏大人倒是再次改变了王应墨的看法。
柏修己,出生微末但做官清廉,能够坚守本心,不被污染固然可敬,但楚国朝廷能够让这样的人身居高位,把持一州政务,甚至于柏修己能够动摇河西州众多权贵利益多年还能安然无恙的做他的州牧,还能赢得一个粮财神的名声,可见楚国上面是有知人之明用人之智的,至于是谁在庇护这位大人在河西州大肆整顿,王应墨并不清楚,要知道,柏修己布衣出身,在朝中可没有什么靠山。
王应墨心头一动,他贵为一州州牧却如此明目张胆跟权贵作对,或许就是朝中之人想要的呢?
王家也是一个庞然大物,族中的资源分配想来也是派系间斗争的重中之重,霸占了东海州大半个北方的老王家,自然也有很多蛀虫在偷偷吸着王家的血,而那些蛀虫许多往往还是王家宗亲,那么谁最讨厌这些蛀虫呢?
在王家当然是他老爹,王家家主王之涣了。
那么楚国?
王应墨眼睛眯起,一切尽在不言中,环顾了州牧府一圈。
王应墨并未察觉,自从他来到此界后,接触的一切好像都在跟他讲道理,这个世界好像一个老师,默默的陈述,而能学到什么,则是取决于他自己。
莫念纪费劲的拎着一个食盒,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美食,王应墨一脸无语,想也不想就直到,莫念纪把他那句打包贯彻的多么彻底。
一行四人来到州牧府大门,等在门口的是州牧府管家和马府尹。
马府尹上前躬身道:“州牧大人脱不开身,由下官送老天师和毕方大人一程。”
马府尹出身问道院,但经过李正阳提醒不敢再以学生自居。但相对的尊重还是要表达的。
而王应墨此时尚且时一个散修身份,所以马府尹并未先提起他。
带到老天师与毕方大人登车以后又对王应墨道:“莫公子一路顺风。”
王应墨含笑点头。
这马府尹倒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不会冷落了谁,不愧是混官场的老油子。
河西城北码头,一艘庞大的官船如同巨兽般泊在岸边。
莫念纪看着那艘巨船一脸惊奇,然后转头对着王应墨道:“师傅师傅这船好大啊。”
王应墨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以后带你去看更大的。”
可莫念纪好像完全没听到,只是嘟嘟囔囔道:“船上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吧。”
王应墨额头黑线浮起。
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所有时事务都和吃的联系起来呢?
登船前马宏还是忍不住向梁众山行了个学生礼,老天师也第一次对他说话。
“问心于己。”
短短四字。
马宏的腰弯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