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氛围明显受南军的影响,一天比一天凝重起来。
早就有风声说,这次朱棣准备南下主动迎敌,而三月初的阅兵更是为这一说法提供了有力佐证。
但具体是何时出兵,又要从何处打开局面,大多数人就不清楚了……
即便朱棣本人亦还在研究中,这几天他要么是召集将领们集思广益,要么是对着新送来的情报独自思索……
“爷爷。”
朱瞻壑手中带着两本书,一沓纸推门而入:“你让我找的那些史料都找出来了。”
并非只有文官需要读史,一个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武将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提升自己调兵遣将的能力,读史更是一个好选择。
通过研读曾经的战役,在史上那些名将们的作战手段中汲取营养……
朱棣年轻时就喜欢读这种书,而这几天他让朱瞻壑找的都是曾经发生在河北、山东这一带的战争。
邻近大战,朱棣更想从这些历史战斗中寻找些灵感和启发,看看在相同的地形、条件下御敌,曾经的那些将领是如何应对的……
朱棣的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并未看朱瞻壑放在桌上的史料,而是让朱瞻壑坐下。
“前线传报,李景隆这次佣兵六十万,气势汹汹分成数路北上。壑哥儿,你向来主意多,你说说该如何应对?”
朱瞻壑听着朱棣有些沙哑的声音,就知道这阵子他的压力不小。
南军的兵力太多了,几乎是燕军的两倍,就算李景隆是个水货,可南军中也并非没有能人。
郭英、吴杰、平安、盛庸、瞿能……只不过有的能耐大,有的能耐小点,但对方有兵力优势,只要不是草包,就能对燕军造成威胁。
从年关时,朱瞻壑就在想要如何同朱棣说南下的事,构思了两三个月,数次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又重新构建。
到了现在,他已经心中有数了。
朱瞻壑装模作样地对着地图思索了片刻,紧接着道:“爷爷,其实这阵子我也想过。”
“南军兵力虽多,但他们山头也多,您不是说李景隆让他们分成数路北上吗?这也说明南军实际上是拧不成一股绳的。”
“所以即便他们兵力多,真硬碰硬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各自为战,打不过咱们。”
朱棣望着地图轻轻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担忧的另有其事。
“爷爷,我觉得咱们面前还有三大难关。”
朱棣心中一动:“哪三个?”
朱瞻壑望着他,郑重道:“第一就是南军中的那些将领们,朝廷的开国将领虽大都过世了,但破船还有三斤钉,朝廷中也留着不少厉害的人物。”
“比如先前参与围攻北平的那个瞿能、盛庸,还有平安这个人,听说他以前还跟着爷爷北征过,说不定还了解爷爷的用兵方式,这些人都是大患。”
“他们分兵袭扰,咱们肯定不好应对!”
朱棣面色沉凝,下意识点着头。
朱瞻壑这些话说到了他心坎里,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南军虽然散乱,但散乱也有散乱的优势,朱棣一直在思索的就是如何应对南军中这些善于作战的将领。
朱瞻壑没等他开口,便继续道:“第二个难关其实和第一个出自同源。”
“李景隆肯定不是爷爷的对手,但爷爷拔城南下后,平安等人若从后方袭扰,截断我军后勤粮道,大军将不胜其扰。”
朱棣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
别看燕军在北疆打得这么欢实,把李景隆揍的屁滚尿流,可一旦战线拉长,深入朝廷境内作战,燕军的劣势就会凸显出来了。
本来兵力就处于劣势,朱棣不可能一边破城,一边留下大量兵马守城。
所以燕军不仅四面皆敌,而且还会面临后路被袭扰,随时被断的恶劣局势。
“第三个难关在这里。”
朱瞻壑的手指戳中了地图上的一座城池。
“济南。”
朱瞻壑道:“洪武九年,太祖高皇帝将山东省治由青州府迁往济南府,自此济南成山东首府,山东三司衙门俱坐落于此。”
“若得济南,便可断南北道。进可缓慢南下,徐图江、淮。退亦可画疆自守,足以御朝廷来犯之兵。”
地图上济南的位置早就被朱棣以朱笔画上了好几个重重的圈,显然他对济南也是早有想法,非常重视。
“爷爷要把李景隆打出德州应当不难,但难的是攻济南。”
朱瞻壑以手指在地图上虚画了一条线,连接起了北平与济南。
“从北平一直进军到济南,若爷爷击退南军后一路夺城驻军……”
雄县、保定、鄚州、河间、沧州、德州……
说不定还要西取真定。
“这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