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屏住呼吸,专注地望着下方,将短弓的弦拉满。
踏着快步的梁铭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立刻放慢脚步。
虽然战场上很吵,他也无法对朱瞻壑造成什么干扰,但梁铭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嗖~
朱瞻壑松开弓弦,箭羽如疾风般射向城下。
于此同时,那小旗好似也察觉到了城头上的注视与浓浓的危机感,或许是此刻命不该绝,他下意识挥刀向上方一撩。
啪~
正中袭来的箭支!
那小旗顺着箭支射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瞧见垛眼后方的朱瞻壑。
他当即一喜,大笑着对周围的士卒喊道:“燕军连稚童都拉上来守城!其兵马不足!气数已尽!吾等破城不远矣!!”
“快快给我杀!”
周遭的南军也望见这一幕,纷纷大受鼓舞,向城头上射出更密集的箭羽,朱瞻壑当即低下身躲避。
“殿下身子尚未长开,用不了大弓,所以箭支才会叫那人格开。”
梁铭走近来,安慰道:“若再过几年,那人定接不住殿下一箭。”
朱瞻壑也叹了口气,梁铭说的不错。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的力气已经勉强可以拉开大弓了,但问题就在于朱瞻壑的臂展太短,不如成年人,所以根本用不了那种弓。
“末将一人统备这段城墙,难免力有未遂,会有疏漏。”
梁铭又斟酌着道:“殿下不若随我总揽大局,若发现何处有南军上了城便告知末将,末将立刻带人来援。”
朱瞻壑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梁铭的顾虑,自己在这城墙上,他就是放不下心。
况且与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杀敌了。
“如此也好,就依梁千户所言吧。”
梁铭松了口气,这波箭雨一过,他立即站起身来:“殿下,让末将这就把方才那人射杀。”
“我自己来就好。”
朱瞻壑接过高武递来的短铳,熟练地上药装弹,随后点火,瞄向城下。
嘭!
一阵黑灰浓烟缓缓升起,又被风吹散。
城下刚刚射杀一名守军的小旗正意气风发,再次拉弓搭箭,瞄准城头。
弹丸破风袭来,直接在其脖颈上开了一个洞,血流汩汩不止。
小旗双眼圆瞪,张着嘴满目不甘地栽下马。
城头上,朱瞻壑收起铳,梁铭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殿下……好铳法……”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引着朱瞻壑向这段城墙正中心走去。
“殿下箭术了得,这铳居然也打的这么准?”
梁铭一边走,一边平复心中的震惊:“我在殿下这般年纪时,还只会追狗撵鸡。”
他这话并非刻意奉承,方才朱瞻壑那一箭射的极准,若非那小旗挥刀格挡,肯定就射中他了。
火铳就更不用说了,一发便取了那人性命。
“五分准度,五分运气。”
朱瞻壑脑海中还在重演方才那小旗脖颈涌血倒下的一幕,对他来说冲击力十足。
这并非他第一次杀人,上次在金矿时有蒙元的余孽来袭,朱瞻壑就曾亲手炮轰过一个敌将。
但那次是夜晚,把炮打到一片乌漆嘛黑里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这回他亲眼目睹完全程,受到的冲击自然不小。
好在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周围的士卒们都在竭力守城,在专注地杀人与被杀。
朱瞻壑受环境影响,再加上他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也渐渐适应了。
“殿下言重了,铳这东西最起码得八分准度,剩下两分才是运气。”
说到这里,梁铭面上闪过几分无奈:“我也练过此物,但一直未有所成。”
朱瞻壑摆脱开脑海中的杂念,转头对他道:“铳其实比弓好练的多。我恰好对此有些心得,梁千户若是有空可来寻我,你我一同探讨。”
梁铭不敢托大,立即道:“多谢殿下,末将若有时间,定要去同殿下请教。”
两人躲避着城下袭来的流矢,来到城墙上一处稍高些的无顶塔楼。
从此处便可观察整段城墙的局势,哪边有守备力量的缺口。
当然,有好也有坏,这里这么显眼,自然也成了南军进攻的重点。
在朱瞻壑的视角中,密密麻麻的南军自长梯向上涌动,他也拿起短弓开始射击。
装填火铳太麻烦,这种情况下的铳杀敌效率远远不如弓箭高。
而且这些闷头向上爬的南军只顾抵挡头上的攻势,很难照顾到来自侧方的冷箭,这就给了朱瞻壑一个发挥箭术的机会。
嗖!嗖!
一支支冷箭从露天的塔楼上射出,以刁钻的角度命中正在攀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