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昭、耿炳文与一干将领、官员进城之时,远处的山岗林间后正有一名身着棕灰麻衣的老者正持着一长筒状的物什遥遥望着城门。
阳光打来,铜筒里反射出黝黑的光芒。
他身边的年轻人等了半晌,才终于忍不住问道:“爹,那耿炳文如何?”
张玉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张辅,轻轻摇了摇头:“耿炳文军势散漫,丝毫纪律也无。”
张辅接过望远镜看了会后,“不知朝廷如何想的,偏偏从南边选了这些货色来。”
张玉摇摇头:“非是不想,实则不能。”
“云贵等地虽也有些精锐兵马,常年平叛,但又如何能与我北军比?”
“且前年水西蛮居宗必登等作乱,才得平定,去岁麓川叛蛮刀干孟亦作乱。”
“今年刀干孟降而复叛,至今未决。”
“且以云贵的局势,就算平定了叛乱,恐怕朝廷也不敢外调那些精锐兵马,否则诸部蛮夷定再起干戈,到时候就不是平叛那么简单了。”
张玉万分笃定:“朝廷也只得调这些闲暇的卫所兵北上,但这些人承平日久,怎能指望他们有什么威严军容?”
张辅听后还挺开心:“若是如此,那我等胜其岂不易如反掌?”
话刚出口,就被张玉冷冷瞪了一眼,他立即低下头。
“骄兵必败。”
“你知道就好。”
张玉看了他一眼,又拿回望远镜遥遥观察起来:“待诸部回来,让他们再探一轮,你我就回去向王爷复命。”
“至少也要将耿炳文的军阵看个遍,免得他还在其中藏着什么后手。”
……
翌日傍晚,娄桑。
连绵的灰黑色营帐漫山遍野,一道道炊烟缓慢升起,映着夕阳的橙光。
最中心的大营内,气氛凝重。
方才,朱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数路探马终于全部回返,带来了伐燕大军的兵力部署。
“耿炳文的算盘打得不错,朝廷也看得起他,短短半月又从山东征调了数万兵马给他。”
朱棣将沙盘布好,一一标注了敌军的兵力:“徐凯领兵两万驻扎于河间。”
“潘忠、杨松领兵四万,驻于鄚州,其遣出先锋九千,将抵雄县!”
“河间、鄚州、雄县互成犄角,无论何处受攻,其他两地皆可驰援。”
将领们也明白耿炳文的用意。
只能说不愧是以防守起家、最后封侯的将领,即便是北伐,也依旧想着以守为攻。
“只要我等稍稍后撤,便令他的如意算盘不攻自破。”
陈珪盯着沙盘,沉声道:“耿炳文是来北伐的,他必会挥师北进,一步步逼近北平。”
“等他再度动身,此犄角之势定便成了笑话,我等便可趁其新势未成之际回攻,将其击破!”
不少将领都轻轻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此计不错。”
朱棣亦点点头:“但不用这么麻烦。”
他指向沙盘上雄县的位置,沉声道:“此时潘忠、杨松二人新至,雄县也只有九千兵马,正是跟脚不稳之时。”
“且明日便是中秋佳节,八月十五,其定想不到我等突袭,定在城中饮酒过节。”
“此时出兵,乘其不备,定能破敌!”
“王爷所言甚是!”
将领们眼前一亮,现在的确是个战机。
“今日尽早修整!”
朱棣沉声下了令:“明日四鼓时分,拔营南下!”
“是,王爷!”
将领们纷纷领命,下去布置机宜……
天光暗蓝,燕军生火好好吃了一顿饱饭,便按昨晚预定的计划拔营南下。
路途遥远,从凌晨走到下午,大军才刚渡过白沟河。
朱棣见战机将失,不得不再次催促诸将领加急进军……
北平。
中秋佳节,乃家家户户的团圆之日。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
自大明立国以来,便执行宵禁制度,全年唯几天没有宵禁,其中就有中秋节。
此乃全国百姓,阖家欢聚一堂之时,其有妇归宁者,是日必返夫家,曰团圆节也。
但今年北平的欢乐团圆气氛却不如往年浓厚。
许多人家的男丁都已随燕王南下,自是顾不得什么团圆。
而且往年中秋节时燕王也会在王府前设宴,宴请北平官员及其家眷,北平中亦有夜市,霎是热闹。
但今年燕王亦不在城中,这一项活动自然也不复有。
在战争阴云的笼罩下,家家户户出门者不多,都在自家庆祝团圆,为不在身边的亲人祈祷。
朱瞻壑亦在家中跟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