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脸上有几分尴尬。
朱瞻壑一看便知结果,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老何老脸发热,让殿下在其中投入了许多人力物力,他们却不见什么进展,说不羞愧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些事羞愧也没用。
他们这些人在北平虽算得上一号良匠,但放眼整个大明,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连那些顶尖匠户都比不得,更遑论改良无数先贤一代代演进、至此形成的智慧结晶了。
老何磕磕巴巴地开解着:“殿下,其实咱们的法子已经够先进了。”
“单说这使焦炭冶钢的法子,据说还是百年前的南宋新做出来的,加了此物后炼出来的钢比寻常法子出的钢好上数倍。”
“自南宋后这百年间,暴元不思生产,反倒对我中国屡番打压,以至于千百年来祖宗传下的东西都有许多没继承下来。”
“这冶钢之术非但没什么改善,有些地方反倒不比从前了。”
“如今咱们炼钢使的法子,据说还是个宋人叫沈……”
“沈括的《梦溪笔谈》。”
朱瞻壑无奈道。
“对。”
老何面带感激:“把生铁炒成熟铁后,就是用的这位先生记下的灌钢之法,以熟铁盘生铁,封泥炼成团钢。”
“殿下,小的们太笨,即便再过一年半载的恐怕也没什么成就。”
“但小的却听说南边的两广已经有人研究出更厉害的法子,此办法已经传到了苏松、芜湖一代,据说操作更便捷,一次练出来的钢更多、也更好。”
“只是那边的商户们都将其视作自家机密,不肯外传……”
大名鼎鼎的苏钢,朱瞻壑怎会不知道。
再过上几十年,恐怕苏松一带的工匠们就会将此技法再次改良,然后发扬光大。
只不过这些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若是燕藩与朝廷还未开战,倒是能想想办法,但现在嘛……无异于异想天开。
而且就算是再改良后的钢材,也不见得能满足朱瞻壑的要求。
朱瞻壑叹了口气,拍了拍老何的肩膀。
如今大明的炼钢水平已经领先全世界了,不说别的,单说一百多年前南宋的发明的焦炭炼钢就十分领先,朱瞻壑模糊记得欧洲要过两百多年才能学会此法。
说到底,还是他的目标太过高远了,甚至远远超出了时代。
“你们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朱瞻壑看着颤颤巍巍的老何,安慰道:“能有效果最好,没有也无需多想,就算用笨法子慢慢试错,也早晚能出个结果。”
科研嘛,烧钱不出结果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让他们研制也并非是做无用功,而是在一步步丰富底蕴。
在当下燕府尚有家底的时候,朱瞻壑还是愿意把目光放的长远些。
离开了有些战战兢兢的老万,朱瞻壑回了家。
这几天马三宝几乎天天来寻他请教知识。
朱瞻壑也知道缘由,一是他又对化学生出了兴趣。
二是过几日朱棣就要出征了,马三宝也在随军之列,再不抓紧时间,就学不了了……
八月初八,传信耿炳文大军已过顺德,不日将抵达真定。
朱棣当日即下令整军,预备开拨南下。
于此同时,京师。
京师的氛围倒不如北平那般凝重。
一是因为交战的地区离他们远得多,二也是因为朝廷中百官的态度和朝廷的刻意宣传。
自古以来,无有以封藩谋一国而成者。
燕逆即便凶恶,可朝廷疆域辽阔,拥兵又是他们的数倍。
此次耿炳文十数万大军北上,数路并进,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供给军饷、后勤,声势浩大。
据京师中消息灵通人士表示,燕逆不足为惧,此次大军压境,反掌可灭之,朝中的大人们根本无人为此事担心,都是该忙啥忙啥,该干啥干啥。
如此京师中的百姓再也不担心,恢复了正常生活。
但朝廷官员们并非如传言中的那般稳坐钓鱼台,不少人也有压力。
“陛下,宁王虽处置了那与燕王私通的卜万,但其在喜峰口与燕王不战而走,想必定还是有贰心。”
“还有辽王,眼下虽有江阴候、杨都督前往辽东,但战事不备时,若其有异心,难保不会生乱!”
“臣请召还宁王、辽王,先至京师闲住!”
说话的人年方四旬,伟貌修髯,声音清朗,是右副都御使茹瑺。
茹瑺乃洪武朝兵部尚书,朱允炆继位后擢其为吏部尚书,位列天官,乃百官之首。
然而即便是如此尊贵的官职,遇上齐、黄二人依旧是不堪一击。
茹瑺升任吏部尚书不久,便因政见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