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灰发以一柄铁梁冠一丝不苟地束在头上,苍老的面上带着红光,双目炯炯有神,体型雄阔,顾盼间威仪自生。
年虽晚暮,志力如壮,说的便是他。
只是如今的陈亨情绪却不怎么平静。
“卜万私通燕王?”
他震惊的合不拢嘴:“这……怎么会如此?”
刘真叹了口气:“陈都督,我知道此事有些难以接受,但铁证如山,已经不是你我可以怀疑的了。”
他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递到陈亨桌前:“陈都督,你看这封信。”
陈亨伸手去接,但刘真第一时间却没直接松手,而是叹了口气:“陈都督,这信中有些内容,你看过后可能不是很高兴……”
“但恕在下直言,其中内容对你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亨从他脸上看出了凝重。
他顿了片刻,还是接过了信,将其展开。
还未看其上内容,他就瞳孔一缩。
陈亨非常熟悉,这肯定是燕王的字迹。
他面上不动声色,仔细读起其中内容来。
“……前年,卜指挥与本王贺寿……卜指挥素领兵有道,所向披靡……朝中将领少有能极者……若日后成事,本王愿以国士之礼……”
陈亨越看越吃惊,从这部分内容来看,燕王和卜万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暗中交易!
他抬头看了一眼刘真,见他面色平静,便继续向下读。
然而后面燕王话锋一转,又提醒卜万,对陈亨要“提防再三”。
此外信中还告诉他,陈亨是个忘恩负义的“纯小人也”。
说他“曾多受吾恩”,然真到这等关键时刻却翻脸不认人,自己暗中派去联络他的使者连面都见不到。
燕王还叮嘱卜万,待此事成后,一定要生擒陈亨这个小人,交给他来处置。
“这……”
陈亨看完这封信,长长叹了口气:“当初我是没见燕王的使者,没想到他因此怀恨在心,对我如此记恨。”
刘真却高兴地道:“陈都督不必为此忧心,此人小肚鸡肠,必难成大器!”
“陈都督能以家国为重,灭绝旧情,当真令人敬佩。”
陈亨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我为将,当以朝廷天下为重。”
“我与燕王是有些许私情,但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
他如此坦荡,更让刘真放心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卜指挥却暗中投了燕王……”
陈亨叹了口气,面上神情分明是在替卜万悲哀。
“此人头生反骨,鸱目虎吻,本就多有异想,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不足为奇。”
刘真冷哼一声,他与卜万之间本就有些嫌隙。
卜万虽有能力,统兵善战,但性格却较为狂妄、恃才傲物。
洪武二十七年刘真作为都督佥事初来大宁时,就同地头蛇卜万生过矛盾,卜万亦瞧不起刘真,觉得他老迈无能,半边身子都入了土,早就该退休了。
还让他继续领兵,就是祸害人。
二者不和,由来已久。
如今手中有了卜万的把柄,刘真自然不介意踩他一脚。
“此贼必是想同燕王里应外合,开喜峰口放其入内!”
刘真断言道:“如此大宁定有涂炭之危!遗祸无穷!”
陈亨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你我不能放任他行事!”
“战时我等有机宜行事之权!”
刘真立刻起身:“必须尽快擒下卜万!缴其兵权!”
“好!”
陈亨也跟着站起身:“最好今日就行动,以免迟则生变!”
“我这就遣人去请卜万,邀他来军帐中商议战事!”
“刘都督你令人埋伏在侧,待他一至,便将其擒下!”
计划简单粗暴,但在刘真看来却极为有效。
只要卜万没提前得到风声,今天他就插翅难逃。
二人的计划很顺利,陈亨派出自己的长子陈恭亲自去请卜万,卜万不疑有他,领着手下两个亲兵便前来应邀。
他身上自带一股煞气,龙行虎步,眉目峥嵘,面上有桀骜之气盘旋。
只是卜万领着亲兵刚踏入营帐,陈亨便冷哼一声,大喝道:“卜万!你的事发了!”
“还不束手就擒?”
“什么?”
卜万与两个亲兵愣神间,刘真已领着数队甲士从营帐四方杀了进来。
“刘真!”
卜万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大吼一声就要突围,只是数十倍的人数差距面前,却没翻起一滴浪花。
“陈亨!刘真!”
卜万被五花大绑,怒吼着不断挣扎:“你们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