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我们还钱?这些钱就是你欠我们家的!”
桌边的陌生三人无端被卷入这场纷争,闻罢赶忙起身,说他们先回去,等晚些再来。
陈方延说不用,抬手扒着林知知,把她往外赶。
“赶紧走,什么钱不钱的,如果当初不是你们非要承担那些钱,我们一家早就搬到大房子里去住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挤着过日子。”
林知知被他推着往前踉跄了几步。
当初外婆说要去养老中心,可没开口朝他们要过钱。
承担费用的话也明明是陈方延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其他两家面前提出来的。
到头来变成了别人逼就,是他们被迫、他们无辜。
“你用不着这么看着我!”陈方延抬高嗓门,活脱脱一副没素质的野人模样,“当年也只有你这个小崽子被养在她身边,你看看我们乐乐,从小到大,谁带过他?还不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现在为了这个钱,乐乐以后还得娶媳妇,难道你把他娶媳妇的钱拿出来不成?”
林知知站在玄关处,捏紧了拳头。
看来对方这个无赖是耍定了,她今天一旦示弱,这件事就是就此翻篇。
如果翻篇,就意味着这种行为会卷土重来。
她知道家里这些亲戚的德性。
于是冷静几秒,她再次开口。
“舅舅,把钱还给我。”
陈方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身朝她怒吼了一声“滚”。
她听见舅妈喊着“哎呦哎呦”,好似看了场好戏,却又做出惋惜模样。
身后的门在外被狠狠砸了一下,林知知愣住。
不只是她,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林知知耳尖,听见外头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紧接着,她被人用力一推,还未等站稳,陈方延掠过她,把门猛地拉开。
“哪个不要命的!”他破口大骂。
林知知被他推到地上,重心不稳,脑袋磕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好在那鞋柜年久,其中多半空心,后脑砸到传来的动静不小,却没什么实质性的痛感。
林知知捂着脑袋,恰好抬眸,看见程峪挥拳向前,把陈方延打倒在门侧。
“你他/妈/的是谁!”
场面彻底混乱。
林知知被程峪扶起来,被他拉着出门。
他站在她身前,把脚边的铁棍往前狠狠踢了一脚。
“程峪。”
“我管你什么程不程鱼不鱼,你算什么东西!”
林知知捂着后脑勺,从他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来。
她看见舅舅被打肿的脸,目光后移,是捂着嘴不敢置信的舅妈和麻将桌后齐齐立正的无措桌友。
此刻她眼前所见好似电影里的一镜到底,林知知后来想起这一幕,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这样嘈杂昏暗又潮湿难堪的环境里,总是难免生出些霉斑蝇虫,它们在黑暗里悄然化作人形,有时却也会忍不住暴露本性。
她不幸,曾与肮脏蝇虫共同生活。
“程峪,我磕着脑袋了。”她拉着身前男人的衣摆,“是他推我。”
林知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门侧的陈方延。
她看着程峪缓缓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铁棍。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林知知忽然生出一种“他怎么没穿西装”的可惜想法。
“林知知,你叫了什么人来我家里发神经!”陈方延急了,他身材肥胖,被人打了一闷拳,晓得对方厉害,自然不敢回手,只能扶着家门干嚎,“我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也真是不嫌丢人,林知知翻白眼。
“拿了多少?”程峪侧头,压低声音问她。
“4500。”林知知凑在他耳边。
程峪将手上的铁棒重新往地上一扔,铁器沉重,敲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声音,甚至还有回响。
对门的邻居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听见铁棒落地,匆忙又把门给关上了。
屋里的人也显然被这一声重新吓到。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四千五。”程峪挑眉,回手将林知知牵住,“就当给你这一拳头的医疗费,我们不要了。”
林知知去捏他的手指。
什么叫做不要了,他那半张脸也值四千五?
“你今天推了知知,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看看是这四千五的拳头让你高兴,还是其他什么让你高兴。”
“按理来说,你是长辈,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如果做不好长辈,那就从此不要往来,也不要用长辈这两个字来绑架别人。”
“这钱我们不稀罕,算是施舍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