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黑色的提花长裙,胸口做了简单的V字领处理,下接收紧的腰线,鱼尾式的腰部褶皱拉长了下身的线条,即使是拖地的长摆也仍显高挑。
黛安一面让温容去试裙子,一面上前来收拾餐桌,有些遗憾道:“订婚礼服是黑色的,就没办法搭配阿晏给你做的那双新鞋了。”
温容手里撕着面包,小口小口吃着,不甚在意,“只是订婚而已,要不是为了配合侯爵府的身份,我更想穿个大袍子。”
“为什么?”
餐桌的一端传来隐忍颤抖的声音。
黛安和温容一同看向阿晏。
他眉间愁云惨淡,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掺杂了不少红血丝,眼角一抹绮丽的红,让白得近乎雪一般的面庞多了一丝脆弱和妖冶。
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还带着青葱的柔和,少了许多攻击性,却会在一低头,一蹙眉间带起他人的怜惜。
他好像很崩溃。
固执地盯着温容,可眼神又在不断地向她传达: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温容咀嚼面包的动作停了下来,心口像是涨潮一般汹涌,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太对劲,可她的嗓音无法正常的说出一句话来。
“是……任务吗?”少年神色慌乱,突然起身的动作将本就翻倒的玻璃杯带到了地面。
连同玻璃一块破碎的似乎还有某人的一颗心。
黛安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随即按住阿晏的肩膀,将他按回座位上,安抚道:“是任务,事关机密,我们不能透露太多。”
话落,她又冲温容使了使眼色,想要她帮着敷衍几句。
可温容说不出话来。
她不想骗他,尤其是在意识到了什么之后。
“这个任务必须容容来做吗?你们组织没有别的人了?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确立未婚夫妻的关系,这对她来说很危险!”
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那个冷静的、内敛的少年,纵使当初枪口指着他的脑袋,他也是淡定从容地赴死。
黛安脸色沉了下来,警告道:“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你之所以能有一口饭吃,一张床睡,也是因为你成为了组织的线人,为我们提供帮助,可如果你想影响我们的行动,我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阿晏的目光还停留在温容身上,语气却冷如寒霜。
“怎么,你要杀了我?”
黛安抽了口气,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相处了这些日子,不可能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当然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但也决不能让他妨碍任务。
两人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温容见状,拉了拉两人的手,笑道:“这都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干嘛都这么凶啊。”
黛安接收到温容眼神的信号,沉了沉气息,勉强勾了勾唇角,“对不起,阿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肩负的不仅仅只是组织的希望,我们背后还有世界千千万万人的希望,是我太紧张了……你别在意。”
“还是玫瑰公爵的事?”他冷声问道。
温容点了点头,“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厄疫可能真的和公爵有关,我们需要找到证据,就这么放纵下去,死在这场生化危机里的人不会比炮火弹药下的人少。”
“那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不是只有我,还有许多的同伴,为了真相,大家都押上了自己的性命,反观我,只是伪装身份探查信息,和平时一样。”
劝慰的话里,有一句在少年的心里落下圈圈涟漪。
他不太明白。
“押上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别人活下来……自己去送死?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容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揉了揉他发酸的眼尾,笑得很温柔。
“你还小,不明白人是可以为自己的信仰而死的,舍小我,救大家,这是一件极其伟大的事。”
他握住她的手,微凉的脸颊上下蹭了蹭她的手心。
“我……不太懂,但你能不能不要死?”
温容和黛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少年面红耳赤,悄悄松开了手,扭捏地垂着头不再看她们。
黛安捏着他的脖子揉了揉,叹口气,“原来是怕容容死了啊,你放心吧,这项任务里就她的身份最安全了,有了侯爵府的关联,没人会动她的。”
少年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也没能说出来。
阿晏去上工了,温容和黛安关上房门试穿礼服。
当晚可能还有别的行动,她们要保证裙摆下头还能藏着武器。
裙子的腰身很紧,几乎是刚刚好贴合着温容的腰线。
黛安不自觉感叹,侯爵府的裁缝都不需要量围度就能做出这么精准的衣裳。
温容目光闪躲,脸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