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出来。
她面容有些憔悴,却难掩其绝世风华。
她身后还跟着骑着壮马的祁将军。
她是沈晗鸢的母亲,祁月。
祁月先是朝着云晏时作了一礼,随后便大步流星走向沈府,高声道:“乐平镇的县令不能做保,那我又如何。”
她眉间凌然,神色肃穆,越过重重阻碍,才走到人前。
目光只在扫过沈晗鸢时,有了微微的柔软与心碎。
“我十月怀胎生下她,她便是化成鬼,我也能认得出来,这就是我的女儿。”
只这一句,沈晗鸢便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仰着头,嚎啕大哭。
哭声里是悲恸与委屈。
“你还敢回来,世间哪有你这样的妇人,既已出嫁,便该以夫为天,哪有拈酸吃醋便跑回娘家的道理!”
沈老大又行了,又跑出来说嘴了。
“扯你爹的犊子,我家阿姐乃是将门之后,又是朝廷官员的命妇,你敢对她不敬!”
祁将军也不是吃素的,手中长剑一拔,挡在外甥女和姐姐身前。
那是上过战场,喝过人血的将军,眉间的戾气足以震慑京城里这些庸碌之辈。
“阿姐尚在,沈章的府邸轮不到你们做主。”
有祁将军震慑,场面被及时控制住了。
此时,云晏时才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诸位大人,今日不过是一位孝女想要送一送自己父亲最后一程,于情于理,下官都认为,该允了她。”
他虽自称“下官”,可说话的语气,却不见半分谦卑,反倒像是压过了在场所有人一般。
內监见了他,先是一惊,随后便同府尹低语了几句,后者闻声点头。
看来,麻烦解决了。
乾元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巳时正刻。
“砰”地一声,沈晗鸢将瓦罐摔碎,高呼:“起灵——”
哀泣声响彻正街。
送葬的队伍浩浩汤汤,圣上得知此事,特地命礼部加派人手,陪同沈晗鸢此行。
这样一来,云晏时也不用跟去了。
他负手而立,问向身边的护卫,“你同祁家说了什么,他们就这样信了?”
那护卫恭敬回道:“昨日温姑娘给了属下一支金钗,说祁家见了信物,说沈姑娘投胎成驴他们也信。”
云晏时:……
倒也不用是驴。
不过,也是经护卫这么一提,云晏时才想起,前几日去济善堂找温容时,她正从一只鸟儿嘴里接过什么金灿灿的东西。
他还问过她那是什么。
当时她怎么答的?
——“好些女儿家的第一支钗都是母亲送的,还会请工匠在钗上刻上女儿的乳名,以作祝福纪念……不过,戏本里头这些留有名字的东西,日后都会有大用处。”
原来她早就什么都备好了。
确切地说,从乐平镇起她就一直在布局,为的就是今天让沈晗鸢认祖归宗。
那她今日为什么不来?
云晏时心扫了跟在身边的二人一眼,蹙眉道:“今日不是该长墨当值吗?”
长墨就是那日替温容乔装入莳花馆的护卫。
两名护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讷讷道:“不是大人您让长墨带温姑娘去见朱姨娘吗?”
云晏时心下一惊,伸手摸了摸腰间。
果然,腰牌不见了。
想起昨夜她抱着自己的腰,又捏又摸,还调戏他,热情大胆得异于往常……
云晏时磨了磨牙。
这只小狐狸每回卖乖都没安好心!
傍晚,一队官兵急匆匆赶往沈府,将沈老大和沈老二及其家眷全数带走。
收到消息,云晏时才动身前往济善堂。
人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