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杂乱的“咩咩”与“哞哞”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碎!
数以百计、乃至千计的牛羊好似从天山上流下的雪水,迅速覆盖住草原一隅,见不得一丝的草色。
更令人惊讶的是,牛羊群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精准地将一匹马与一整个马队分割开来。
阮葶嫣与段栖椋在这头,赫连圣丛的手下在那头。
此刻乃绝佳时机,万万不可错过!
“驾——”
阮葶嫣的双脚往马肚子上重重地一夹,富有灵性的坐骑像喷涌的泉水一般,疾奔开来。
马队的将领见状,也喝令大家快去追赶。可马下的牛羊聚成一团,仿若猪油似的凝固着烈马的四蹄,进也进不了、退亦无法退。
眼见前方骏马上的男女,由可辩的人形,渐渐成了融为一体的黑点,最后消失在了天际间。
整片大草原都是渠鞮的,阮葶嫣自知无法在短时间走出去,但仍一路向南。只要与大肃缩短一尺的距离,她的心也会多一寸的安心。
只是,身前男子的重量正在不知不觉间加压到自己身上,前襟被鲜红侵染得触目惊心。
她晓得,自己不能再跑了,必须要停下来帮他止血。
正努力搜寻着隐秘的地方,却在夕阳余晖漫开的薄薄雾气中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和几匹马。
阮葶嫣心道不妙,勒马转头,可这一举动无疑是徒劳的,因为身后与身前并无二致。
“吁——”
既然逃不出去,那便先省些力气,见机行事吧。
她扫了一圈周围的追兵,却觉其中有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赫连遵考手下的毋司将!”她震惊地认出了那名男子,“原来你背叛了原主!”
毋司将四十来岁的年纪,魁梧壮硕,神色峻然,“原主不义,我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阮葶嫣攥着缰绳,手心里全是汗。面对这样卖主求荣的货色,她实在没把握能突出重围,唯有孤注一掷。
“毋司将,若你真心为你的新主着想,你便该放了瑱王。你想想看,我朝圣上知晓他的最宠爱的胞弟死于你族,他会善罢甘休吗?到时,你我两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定然会被打破。就算你的新主成为渠鞮新王,那宝座,他能坐得安稳吗?”
毋司将深深凝视着眼前娇小却坚毅的女子,随后将目光移到了她身前的男子身上。
即便身受重伤、脸上毫无血色,但他竟没有一点脆弱感,反而气质越发阴森狠厉起来。
忽的,他一下笑了,“姑娘说得有理,我等当听从你的建议才是。”
说罢,提绳命马向侧一让,同时他的手下也遵从他的动作。赫然,马队中开出一道平坦的前路。
阮葶嫣愣怔了一下,唇瓣无意触到了段栖椋的耳廓,低声问:“如今怎么办啊?”
段栖椋虚弱地回答:“走吧。”
马蹄声稀稀落落,显示出驾马者的踌躇与狐疑。
越过毋司将之时,对方猛地向阮葶嫣抛来一个小包袱。
“里面是我族的止血草药,还有你大肃的金疮药等物。”
未等她反应过来,马队已然背她们而驰。
与落日一同隐没的还有毋司将的提示:“前方小丘之下有个废弃的毡帐。”
夜幕降临,满天星斗宛若一场冻结于苍穹的大雨。
阮葶嫣把段栖椋扶进了毡帐之中——不错,她们按照毋司将的指示,竟然真的找到了歇脚的地方。
说来实在诡异,这毡帐中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应有尽有,除了灰尘多一些,实在看不出半点“荒废”的样子。
毋司将的疑点越来越大,但她明知如此,却无法再走。若再耽搁半个时辰,恐怕段栖椋就要流血而死了。
她让他倚靠在床榻之上,打开了那个小包袱。
先是解开其中一个小纸包,里面是深紫色的叶子。
“这是什么?”她把纸包放到段栖椋眼前,急切地问。
段栖椋摇摇头,“不清楚。”
她毫不犹豫地放下纸包,又从包袱中寻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瓶塞,再次给段栖椋判断。
“这个呢?”
“金疮药。”
“你确定?真能止血吗?”
段栖椋点点头。
阮葶嫣抿唇也点了点头,伸手利索地脱掉他的上衣。
却听一声暧昧的轻笑在耳畔荡漾起来。
“你笑什么?”她脸颊微红,嗔怒道,“还想不想活命了?”
“我以为,你一直想我死呢。”声音幽幽的像是从泥潭中挣扎着浮上来的气泡。
阮葶嫣手一顿,柔软的眉心狠狠一蹙,“我对毋司将说的是真心话,你不能死在这里。”她望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边为他上药边决绝地表明态度,“我先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