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说道:“那就多谢您了。”
心里暗自思量着,不让村长为此感到压力。
——
这两日,季怀安如往常般上课,只是孟珏去劳作了,留出了一个空位置。
“又给你们将三字经梳理了遍,算是真正地教完了。今日让你们提前散学,别急着收拾,”季怀安出声制止了孩子们急匆匆回家的心情,“回家后,告诉你们爹娘明日戌时来这坐会,季夫子有事要说。”
孩子们一听到要喊爹娘,脸上或多或少惊慌不安,甚至成绩优异的陈初一也在内,倒是上课经常打瞌睡的何良俊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爹何英光也经常过来听课。
霍天最先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夫子,你喊我们爹娘干什么?”
“大家不用担心,让你们爹娘过来了解学了什么,把孟先生教书也要交代一下,还有讨论以后会开设的课程。”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这个问题,季怀安安抚着孩子们慌乱的心,又说道:“你们也可以一同过来,听听我讲些什么。”
村民把自家孩子送过来,大抵都是希冀于自家孩子能参加科举,中榜好光宗耀祖。可榜再长,名额终归是有限的。
有中榜的,必然有落榜的,几家欢喜几家愁罢了。
季怀安静静地站在学生们中间,“如果没有什么困惑,就可以散学了。”
一声又一声响起,“夫子,再见!”
霍天从他身侧过时,季怀安轻抚了下他肩头,“你最近很用功,我都看在眼里,不用担心。”
少年点头,鼻子抽动着说道:“多谢夫子。”
直至所有的孩子都离去,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季怀安踟蹰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小假。
院子里的丝瓜苗长高了不少,青翠的藤蔓缠绕在爬架上结出淡黄色的小花,老绿叶灼烧出几个小洞,是被虫子咬过的痕迹。
季怀安从村民身上学到了很多,他起身去灶台下取了一小撮草木灰洒在叶子上,能很好地防止黄守虫的啃咬。
支教虽然很忙,却不影响他偷闲,这会也是。凉风吹拂过季怀安的面庞,吹不乱束起的高发,他搬了张靠椅落在院子里,闭目养神,等着孟珏归家。
眼前一片暗,风声、虫声、蛙声。
过了许久,一阵来得迅猛的咳嗽声把他惊醒了,季怀安坐在椅子里往下俯去,费力地挺起身来。一手攥紧成拳状伏在胸前,另一手紧紧地撑着椅子,不至于让身子滑落到地。
这病平日蛰伏在身体里相安无事,一旦发作起来就仿佛要了命般。季怀安面色苍白,额前的热汗凝聚成豆粒般大小,喉咙间如同上万只蚂蚁流窜,试图将五脏六腑咳出来都无济于事,难受得很。
他想起身回屋喝点水,身子骨软得抬不起步子,耳畔嗡嗡。
听见“嗒”的一声,院子门口人影慌了神,撂下锄头就朝他奔来。孟珏顾不上什么,将他半扶半抱着往里走去,“我扶你进去。”
“没事,”季怀安启唇说着想要让青年冷静下来,一股腥甜味在喉间漫延开来,又咳了几声,赶忙用衣袖捂住口,虚虚掩掩地瞧了一眼,没有血色。
屋里没有滚水,孟珏倒了半小杯凉水给他,“你慢点喝,我去烧水。”
喉间血腥味本就不浓,再被白水这么一冲消匿不见。季怀安感觉好多了,出声道:“不用烧水了。方才在院子里睡着了,风太大受凉了,过一会就没事的。”
声音似含了满嘴的沙砾,含糊不清,季怀安说得慢,一字一句落进了孟珏的耳朵里。
见青年一脸不放心的模样,季怀安腾身在他面前疾步,笑着说道:“真没事,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