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她引路的是女帝身边那个圆脸的宫女,蓝宁还记得她。
劳烦她走一趟,蓝宁学着宫门口的小侍卫,恭敬地唤了一声“春熙姑姑。”
春熙本板着一张脸,听见蓝宁如此客气,遂即笑起来,露出一对小梨涡。
她家殿下,不,如今该改称作陛下了,陛下看重这位清安侯,管这叫什么惺惺相惜。
春熙不懂惺惺相惜,春熙未读过圣贤书,不明白些什么大道理,只隐隐约约觉得,自主子从清晏公主成了女帝陛下,连带着她的地位也不同了。
过去公主虽也受宠,宫内的人对自己倒也客气,但那客气总感觉是虚无缥缈的,总感觉明日便会散掉。
如今不同了,宫内外上下人人都对她敬重有加,有时遇到朝内那些鼻孔朝天的大人们,也客客气气称她一句“春熙姑姑。”
春熙知道,他们的客气是因为她背后的主子,当朝的女帝。
春熙也听了不少外面的风言风语,说什么“牝鸡司晨”、“女子乱政”,圣贤的大道理春熙不懂,也想不明白。
她就觉得,当皇帝明明很好。
从前没有女皇帝,若听到有人说什么“女子为帝”,她怕也是要吓一跳,觉得那人疯咧。可如今有了,她又觉得,也没啥大不了的,太阳还从东边升起,日子还比昨日更好了。
春熙带着蓝宁一边走,一边听她小声讲些宫外的趣事,春熙听得认真,也记得认真,待回头陛下不开心了,她要讲给陛下也听听,陛下一定喜欢。
春熙头一次觉得,这宫里还不够大,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站在陛下的寝宫门口,蓝宁看着春熙那意犹未尽的样子,笑了笑。
“你若喜欢听,不如改日到六界署九司来寻我。”
春熙又是一愣,“可以吗?”
“这是自然。”蓝宁摘下腰间的木牌,递给了春熙。
春熙开开心心地收下了,二人才进殿。
正值年节,并不开朝,女帝近来的日子也清闲,她穿着松散的素袍,头发随意地束起来。
蓝宁瞧着她,虽穿得随意,但气场却依旧压人,可见权势养人。
女帝瞥了二人一眼,目光滑过春熙腰间的木牌。
“清安侯好大的胆子,连朕身边的人都敢惦记。”
蓝宁顺势滑跪,“陛下明鉴,臣不敢。”
蓝宁偷瞄女帝的神色,瞧不出来什么,但立在女帝旁边的春熙眉眼含笑,蓝宁松了一口气。
“陛下召臣来,可是有事吩咐臣。”
“起来吧。”女帝看向一旁,“春熙,看茶。”
蓝宁乖乖坐好,等着女帝开口。
“朕听闻蓝爱卿的六界署,每三年的惊蛰,都要招纳些新人。”
“确有此事。”听到女帝问话,蓝宁缩回准备拿茶盏的手。
女帝瞧见了,无声勾出一个笑来。
“那便替朕招揽些人族吧。”女帝抬抬手,一旁的春熙得到示意,将女帝案上的果子端了些给蓝宁。
蓝宁先是谢过。替女帝招揽人也是顺道,倒不麻烦,且也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和桐渠打声招呼便可。
只是,人族朝堂自有自己的法子,为何要她多此一举呢。
蓝宁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朝堂上的,无非科举、察举两条路子。要么出身书香世家,要么出身将门,就算有几个寒门子弟,也自诩清流,这些人……”女帝轻嗤一声。
虽然女帝没有明言,但蓝宁已经明白了。
世家大族是明明白白的父系传承,不会真的归顺女帝,最多只是利益驱使,暂时和睦。至于那些清流,为表圣贤之道,更要将女帝骂个狗血临头,才算持身守道。
“那任用宦官?外戚?陛下是怕李氏王权旁落?”蓝宁想了想,将历史上常用的法子说了出来。
“放肆!”春熙佯装怒斥一声,不住给蓝宁使眼色。
“无妨。”女帝笑笑,知道蓝宁并无它意,所以并不介意。
“历代帝王的确有用这样的法子的,我倒也不在乎李氏王权如何。”
“只是,那都是一时之功,待朕百年之后,这天下将重回原样”
“不,或许会更糟。”女帝握紧了手中的酒盏。
“士大夫防女子当权只会防得更厉害,天下,恐怕将再无第二位女帝。”
蓝宁沉默,她知道,女帝说的没错,“所以……您想让我。”
“只有女人,源源不断的女人进入朝堂,她们的未来与朕的未来紧紧捆绑在一起,只有朕才能给她们走上朝堂的机会,也只有她们才会真正对朕忠心耿耿。”
女帝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想要在朝中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必将招群臣反对。朕需要一批有才干的女子,不拘什么出身,让她们先从宫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