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宁辞了桐渠,白晔他们还未醒来,她便一人朝着七司去了。
说来六界署各司自治,署长桐渠甚少过问各司内务,往往只在大事上劝说一二。
因此,各司情况便大不相同。
譬如蓝宁掌管的九司,司内人、妖混杂,从最普通的无丝毫灵力的人族,到还未修出完整人形的妖族,只要你能在司内有所作为,便能获得一席之地。至于司长之位,则是由司内众人推举而出,再由署长桐渠首肯便可。
七司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七司内的人族官员由各国所派遣的祭司组成,妖兽们则是各国所信奉的祥瑞。
如今楚国势大,蓝宁不喜的楚国祭祀们几乎把持着整个七司,而白泽恰好是楚国所信仰的瑞兽。
楚国百姓信仰白泽,认为那是王者有德、天下太平的象征。
人族祭司们一般只在前院公干,后院则是瑞兽们的居所。
蓝宁避开前院众人的耳目,悄悄潜入了后院。
她可不想碰上楚国那些腐朽又多话的祭司。
七司的后院很大,各国瑞兽习性大不相同,六界署便为他们造出了完全不同的居所环境。
蓝宁看着眼前的一小座金银山,以及趴在其上呼噜声震天的貔貅。
之前蒋知州贿赂的那些金银,想来也都供奉给这位大人了吧。
地方虽大,但想寻到白泽的居所倒也不难,白泽喜水,蓝宁寻着湿气七拐八拐地到了小湖边,总算找到了白泽的居所。
只是不见白泽大人的身影。
蓝宁疑惑之际,湖面起了波纹,一团湖水上涌,然后在岸上凝聚成了一个童子的模样。
“阁下可是九司长大人?”童子恭敬一拜。
蓝宁回礼,“正是在下,不知白泽大人可在?”
“我家大人已有多日不曾露面,大楚祭司说他命劫已至,需得闭关百年。”童子说这话时,语气中明显有些怒意,却不是朝着蓝宁。
蓝宁遗憾,百年之期太久,凡人命数短暂,她怕是没机会再见这位大人了。
蓝宁正准备告辞,童子却变出一截水草,递给了蓝宁,“我家大人被带走前,令我将此物交给您。”
蓝宁接过,还想再多问,那童子却不见了,只剩地上一滩水迹。
既是闭关,为何要用“带走”一词,这七司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蓝宁倒是不担心白泽出事,他神通广大,凡人强迫不了他,他如此行事,自有他的缘由。
将那截水草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
这段话蓝宁很熟悉,神荼和郁垒二位大人此时不正在六界署吗,白泽大人为何专门留这段话给她。
蓝宁思索着,“度朔之山……桃木!玄都!”
“难道……”蓝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二位大人初到六界署,便言及近年来已经感知不知道度朔山上大桃木的意识了,难道玄都竟是那株桃木。
如此今日发生的怪事倒也说得通了。
有了猜想,郁垒虽已昏迷,但神荼大人还在,蓝宁向他说了白泽的提示和自己的想法。
神荼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郑重向蓝宁行了一礼,“多谢小蓝大人告知,只是此事关重大,还望大人勿让他人知晓。”
蓝宁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当即便起誓保密,绝不多言。
当即神荼便去寻了署长桐渠,不知二人谈了什么,只是当夜神荼便带着郁垒回了度朔山,同行的还有八司长玄都。
桐渠嘉奖了此事出力的官吏,如今城中诸鬼已除,而那黑衣人的踪迹,自有主管司所继续追查,也并不在蓝宁所辖范围内。此事对于蓝宁而言,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于别的,无论是玄都的身份还是度朔余事,蓝宁深知因果玄妙,若知晓的多了,于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年关已至。
长安城内愈发热闹起来,而六界署内人族不少,便也十分有年气。
天越来越冷了,蓝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庭前看着九司内闹作一团的人族和妖族。
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真好。
“新岁安康。”
蓝宁回过头,是白晔,“新岁安康。”
“这个,给你的。”白晔笑着将一个油纸包递给蓝宁。
蓝宁还未打开,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栗子的气味香甜,纸包还是热的,在寒冬里格外诱人。
“等着啊。”
蓝宁转身回屋,七尾狐颜婳曾送了她些葡萄甜酒,一直未有机会喝,今日倒是合适。
白晔拿起一小坛子酒,打开先闻了闻,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觉得有些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