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那个安静又长长的走廊,大理石地板反射着下午橙红的烈阳。走廊的西头是一轮大大的圆日,东头是郁郁葱葱的树叶,老树歪歪曲曲地攀爬上来,挡住我的所有视线。
我在教室里坐着,可不知为何却能以上帝视角看到这些全景。
我看到了方浔闲就在这诡异又和谐的画面里发着呆。或许她并没有在发呆,她只是在让自己放空。
可是她是坐在走廊西头的栏杆上的。那么大的烈日悬在她身后,她没有被灼烧,没有害怕。
然后我看见自己走了出去和她对视着,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去东边。
她还是在发呆。可我却流泪了。啪嗒啪嗒的,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像一个湖群,却还是大不过太阳。
过去四天了。谣言的势头却越来越大,像蝗虫过境,几秒的功夫只剩下一群光秃秃的玉米杆。人也是一样,反复思考和理智都被带走了一般,只剩下无聊的娱乐。
这几天方浔闲还是会来走廊发呆,只不过她不再过来了,可能是怕再遇上别人。她给自己找了个小地方,走廊西边拐角的小角落,第二天我去看了看。
原来是个小蚂蚁窝。
我这些天有点混乱又经常出神。在看到那几个有些惨白的字之后,我的脑袋嗡嗡作响,连身边人的嘈杂都模糊一片。我脑袋一片空白,等到上课铃响了跟着人群走进教室后借着白织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刚刚一直摩挲着那里,连指尖都是红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方浔闲是不会做出那些事的,可是我又感到害怕。为什么那个人刚好就是方浔闲?为什么她被议论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
我得做点什么。不为过去,只为尽力去补牢。
可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因为我不知道下次离开会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一个人莫名地在这个时段闯入她的生活。
于是我一直在出神,上课转着笔想着该怎么做,下午别人吃饭去了我也不趴在桌子上,我四处转转,但不会去西边,也不会上楼下楼。
突然我想到奶奶以前给我讲我爷爷给她的情书并不是他自己亲笔写的,而是从泛黄的报纸上把所有的字都用小方块剪下来再按照语句贴上去的。
我想:这特别好。
可是我没有报纸,一边兴奋一边着急,急得我原地打转,又觉得不行,至少得把这个想法写下来。
匆匆在本子上把想法记下来后,我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外面渲染了一大片的落霞,手指在桌子上一直敲着,不小心把笔碰到了,我弯下腰捡笔,再起来时却看到了一兜的新书。
好像有替代品了?
于是我把除了课本以外的所有教材都拉了出来,然后从第一页就开始裁剪,把所有的相同的字都叠在一起然后装在一个有隔板的小盒子里。
这项任务量巨大的工程直到第二天早晨的四点多才竣工,其实教材还没有用完,只不过我想这目前应该够用了,这个过程其实是有些枯燥的,连星星和月亮都忍不住离我而去。
可是我太想和她有些联系了,我想给她点什么。
在桌子上草草爬了两个多小时后,我把盒子装到书包里去了学校,一路上脑子里都是要说些什么呢?
八月十一号,我越来越能感受到谣言的猖狂,因为不仅是女生,就连男生也参与了这些八卦,而我能听到的内容也愈发离谱,内容更加“丰富”。
我竟然有些感谢上课,只有这样我的耳朵才会清净,也不会太愤怒。
可是我得想想,我要写什么。
这已经是我扔掉的第二十三个纸团了,要是再没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内容,可能素材库就不够了。
我想,可能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回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把头窝进胳膊里,眼皮很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
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又恢复到寂寞一片的时候,我难得头脑安静地自己默默坐了一会儿,觉得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太舒服了,浑身舒畅。
通常一个人时我很少会感到孤独,其实很多时候很难去说孤独到底是什么,我把它理解为一个瞬间。如果我因为这个瞬间沉沦进去了,那我可能会感到一阵一阵的空虚,如果我不去在意,可能那个瞬间过去后我又是自由的。
但是我清楚我并不喜欢这个瞬间。
那她呢?
我想起看到她的第一眼。她也是孤独的吧,不管有没有这件事,好像这才是她的本性一样。
我突然很想和她掏掏心窝。
我迅速拿出盒子,从里面找着我想要的字,然后颤抖着手把它们拼在一起。
“你、孤、独、吗?希、望、你、永、远、开、心。”
我很清楚“永远”这个词很大,并且很不现实,尤其对我们凡人来说。可是这么妄想的一个梦,我却希望她可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