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从善如流地应好。
她从茶盒里取出不同的茶叶,分壶烹煮了起来。茶水小车留在这,铜壶设了定时,水沸就好。
剩下那个等着点菜的服务员还站在这。
她微笑地看向唯一一个在认真看菜单的林为言,“我们这的鱼都是自己养着的,鲜活无比,客人要去看下吗?”
刚才进来的长廊下有小荷池,还冒着微温的白雾,应该就是养在那。
林为言没在沿海城市呆过,说起来,G市还算是他出得最远的远门。
听了服务员的话,林为言也是兴致勃勃,“我去帮大家看看鱼。”
看鱼好过看对面的人。
盛吟指尖动了动,准备把刚脱下的外套拿上,和林为言一起出去看鱼让自己舒坦点。
林为言已经起身挥手,聪明洋溢,“外面冷,姐姐和叔叔都不用来,我肯定会挑条最肥的鱼。”
一旁的服务员笑着为林为言推门引路。
看着扑棱出了包厢的林为言,盛吟拿外套的手一顿。
有的时候,盛吟是真想撬开林为言的脑子,看看他脑里到底装的什么。
门关上,他们一走,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两个坐对面而不对视的人。
比刚才更安静上千百倍。
沈敛止手上的菜单也合上了。
烛光下,他的背脊还是挺拔。
高挺的鼻梁阴影浅浅印着,脸部的轮廓分明如初。比最先的开始更褪去几分少年气,也比最先的开始有着更深的陌生。
鎏金水壶咕噜噜地沸了,冒出的水雾飘在他们两人横亘着的巨轨之间。
“沈敛止。”盛吟先打破了这令她难以忍受的窒抑。
这个名字,在最先的几年里,盛吟曾唤过无数次。
示好的,亲昵的,生气的,撒娇的,她曾用过这么多的语气叫着他,烦着他。
现在,她再说起这三个字,已经像是自己用刀子剜着她自己,剜出一连串的狼藉遍体。
盛吟从外套里拿出那个U盘。
半指大小的U盘,外部那栗色的金属已经被她用黑色胶布层层封起。
她本来想把U盘给林为言,跟他说这不是她的东西。又怕林为言看到了U盘上的那两个SY字母,产生不必要再产生的联想。
但是既然沈敛止在这了。
那就没必要让林为言知道了,盛吟把U盘推过去,“你的东西。”
就算是相同的人,也不再是记忆里完全相同的那个人。店主奶奶肯定不会知道,她和沈敛止之间,永远不会再有以后。
她也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纠葛。
一直以来,她都是主动的那个人。
之前是,现在也是。
冷意渗进体内,顺着血管导入心肺,冰得盛吟理智清醒。一个人的固执是没有用的,她早就清楚知道。
盛吟看着他,“你不就是因为这个U盘,才一定要来吃这个饭。”
“U盘里的内容我没看,也没删没动过,你尽可以放心。现在,完好地还给你。”
里面的内容应该很重要,所以他连让多一个人拿过他都不愿意。
盛吟的指尖推着U盘到了他跟前,就像他托着她后背的掌心一样,一触即放,她也收回了她的手。
这是礼貌的社交范围,她和他最多也只能仅限于此了。
U盘静静地躺在那,没人再去看它。
“你觉得我要来吃这个饭,是因为这个U盘?”
不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什么,他的眼里竟然有几分涌意。像是竭力压抑下合拢过的痕迹,慢慢地再扯开。
盛吟倒是从来没想过,沈敛止这样冷淡的人,竟然还会因为被她说中心事而生气。
“不然呢。”盛吟试图平静说着。
“我的那个U盘早就丢了,之前真没想到,沈先生原来是这么念旧的人。”
这对U盘是当年盛吟送给沈敛止的,他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当时沈敛止收下了,她就从他手上抢过了刻着SLZ的那一个。
它不贵重,很简单。
她却一直随身带着,直到前天,才想起来,确实应该要丢了。
盛吟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把她身上的刀子拔了下来,拿着去扎了对方一刀。
不过也不对,他那么冷漠不摧的人,这一刀怎么会扎得到他。
裴晚南还说过,如果觉得很难,那就停止。
盛吟吃力地觉得,她不能再看着沈敛止的眼睛。她怕她会被翻天覆地的旧影吞噬,也不想看到,他完全不为所动的神色。
茶水沸着的声音也随着她的话静默了下来。
沈敛止的喉结似是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低到像从喉间挤出,“我只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