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医紧赶慢赶到锦棠宫,骆绫已经从最初的巨大窒息感中缓了过来。她半躺在床榻上,秦宣陪着她坐在床边。
骆绫回宫之后除了安抚秦宣说了好几遍“我没事”就不再说话,此刻又仿佛恢复到了秦宣最初见她的样子。她苍白着一张脸,只是垂着眼,神情恹恹。
太医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净了手后在秦宣无言的眼神威慑下替骆绫诊脉。
骆绫的脉象很是虚浮。
她身体并不好,近几日好几个太医都过来看过,脉案都倍背滚瓜烂熟了。这位陛下新宠从前只是乐姬,本来就有些营养不良;加上她郁结于内,睡眠又不好,更是难以调理。
今日又不知发生何事,太医一摸这脉,品了半天也没敢说出她是因为过于哀痛导致的气淤滞涩。
眼见着陛下就在旁边,这娘娘到底有什么哀痛之事!叫他一个太医怎么说。
他斟酌良久,碍于陛下的视线实在如芒在背,还是慢慢说道:“娘娘底子不大好,今日情绪乍然大起大落,是以才会一时气闷。”
秦宣一怔,视线挪到了骆绫脸上。
大起倒是勉强能说得通,大落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骆绫仍旧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秦宣不好多问,只是对着太医:“可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子调养?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回陛下,按照原来的方子即可。微臣再开一剂安神,娘娘可每日睡前半刻钟焚于香炉,有助睡眠。”
秦宣应了“可”,太医便提着药箱敛着表情退下写方子去了。
卧室内剩下秦宣和骆绫。
骆绫仍旧不说话,秦宣靠在床边碰了碰她:“刚才你是突然想到什么了吗?”
骆绫这次倒很是配合。秦宣一问,她便闷着声答了:“不像是想到了什么,像是忘了什么。”
“什么?”
“忘了呀。”她叹了一口气,抱着被子角坐起来一点,郁闷地重复:“忘了。”
愿意沟通总算是好事。秦宣也松了一口气,安慰说道:“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忘记。”又提到刚刚的医嘱问她:“你晚上睡不好吗?”
“算吗?”骆绫看着秦宣:“我觉浅。而且感觉也睡够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
“可是你现在身体出问题了。”秦宣无奈地叹息:“安神的药我叫枝云按时给你点上。这儿又不需要你朝九晚五,你多睡会儿也没关系。”
骆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小声抗议:“可是你也睡不了多久吧?”想想平常书上看到过的皇帝作息,她问:“你要处理政务,早上要上早朝,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说到这儿秦宣便笑笑:“那我还是好多了。多亏你从前兢兢业业,现在朝局稳定,国泰民安的。我都不用加班。”
骆绫:“……啊?”
“我能睡够八小时。”秦宣拍拍她的被子,温声反问:“你能吗?”
……
八小时!
八!小!时!
省吃俭睡两天的量都够了!
骆绫闭上嘴瞪他一眼,抱着被子转到床脚里面去了。
“气什么。”秦宣往后坐坐正好能看见骆绫的脸,笑言道:“睡眠好才能身体好,才能吃嘛嘛香吗不是?”
骆绫皱着眉“哼”了一声:“难道要我跟床锁死吗?”
“所以太医给你开了安神的药物。缩短入睡时间,提高睡眠质量。”秦宣扯了扯被子:“实在不行,你白天多跟着守冬学学侍弄花草,消耗点体力,活动活动筋骨,晚上也能好睡点。”
守冬便是秦宣家李永福选来的花匠,专职照料锦棠宫骆绫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骆绫皱着眉再次别过脸去。
秦宣无奈笑着:“好吧,那这样。以后白天你自己挑些时间散散步,或者你去我的永宁殿。离你这里不远,也算是锻炼了。”
骆绫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知道了。”
不多时枝云捧着药进来了。秦宣给骆绫塞了好几块果脯,说“回去见个大臣,晚点再过来”便先离开了。骆绫看着黑漆漆的药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一口药一个果脯慢慢喝掉了。
太医在偏殿写完药方,又核对了一下之前给的方子,正要回去和其他同事再研究研究,御前总管李永福突然进来,笑眯眯地拦住了他:
“李太医留步。”李永福摆了一个“请”的姿势:“陛下传召,还请李太医移步。”
李世李太医的心突然高高悬了起来。
秦宣并没有直接在锦棠宫见太医,他出了宫往永宁殿的方向走,在不远处的廊下等着李世。李永福带着李世三两步小跑过来,累的李太医又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也不敢多言,忙跪了下去等待问话。
秦宣先叫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