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割伤很疼的。”她看向剑心手里攥着的毛巾,“而且还在流血。这个印记估计很难消得下去了。”
“无妨。”
“还无妨……受伤就是受伤。”葵气笑了,“我一直看着你,从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我也……我也成了一个罪人。当初对师父有多么信誓旦旦,如今就有多么憎恨愚蠢的自己。”
剑心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他慢慢地举起手,把掌心放在了她的脑袋上,缓缓揉了几下。
“……谢谢你,葵。”
葵瞪着他,不满地努了努嘴。
“还谢谢,有什么好谢的。”她哼了两声,却任由剑心去揉她的头,“我才没有担心你呢。剑心就是个笨蛋,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幸好,还有你在。”
“……剑心?”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对桂先生开口。”剑心收回手,摸了下脸颊,又摸到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这些话只能说给你听。”
“怎么,想撒娇了吗?没关系,我们是家人,想撒娇都可以哟。师父也说过,女孩子一般比男孩子要早熟嘛,所以剑心把我当成葵姐姐也是可以的。”
剑心被她的话逗笑了,但很快就收起了笑脸。他知道,如今的葵也和他一样,因杀人而迷茫。
葵是飞天御剑流的传承者之一,实力与他不相上下。但他们通常不会一起行动,因为眼下需要他们的地方太多了。
两个刽子手是维新派之王牌,在这京都掀起了腥风血雨。每夜不停。
“葵,你说过一把剑改变不了时代。但是桂先生说,我们是维新不可缺少的人。我们挥剑,是正确的。”剑心停顿了会儿,“可是,我们杀了多少人了呢。每夜,我都在梦中杀人。”
“哪有那么多正确不正确的。”葵轻轻叹息了一声,“哪方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因此,兵刃相向;因此自相残杀。说到底大家都只是在坚持做自己的事情。饭塚先生不是说过,第一次干这一行的人容易发疯,我们坚持到现在,到底是贯彻信念的维新志士呢,还是以杀戮为乐的疯子呢。”
剑心沉默下来。
头发上的水珠模糊了视线。摇曳着,最终落到了衣领上。
“我找到了杀害我父母的那些人。他们在死之前依然在为幕府卖命。”葵突地一转话锋,“我亲手杀了他们,就在今天白天。”
这句话太轻了,也太沉重。
“是吗……”剑心点点头。
“当然,复仇这个说法自然是不好的。他们为幕府卖命,我就有正当理由杀掉他们。”葵闭了闭眼睛,“多可怕。这样的正当理由。”
手上黏稠的感觉怎么都擦不掉。即使她的手中的血腥味早已消逝,然而,那尸横遍野的场景依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妖冶、浓厚、深不见底。晚暮仿佛永远凝固了在那一刻,残阳在流云里浮动。灵魂像是要抽走似的,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血粘在剑锋上,像是破碎的蜘蛛网。
她一甩刀,霎时间血液如鼓点落到了地面。随后赶来的维新志士蹲下身去检查尸首,她用布匹把刀擦干净后,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每一次挥舞,沉甸甸的重量都令她困惑无比。然而当刀斩断人的时候,生命就悄然离去了,她已经不知道手里这把刀到底有多重。
剑心和师父赠予她的刀,最重要的礼物。她还记得第一次用下绪绑蝶结时,怎么也都绑不好的样子,最后还是师父手把手教她才绑好。剑心还笑话过她,明明会做饭,却栽在一根绳子上。结果比古清十郎叫他来绑下绪,他也绑得乱七八糟。
如今这把刀已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她已经记不清了。
空气里跃动的气味好似丝线缠住了她的脖子。疼痛突地鲜明起来,她这时才发现大拇指处切开了一条细细的刀痕,估计是战斗时不小心伤到的吧。好在血已经凝固止住了。
“不愧是白鹭,下手就是干净利落。”一个人说,“你和绯村简直强到不可思议了啊。”
“不,只是……”她张了张嘴巴,话却突然止住了。气管里有什么堵塞住了。
“嗯,怎么了?”
眼前是天空,天空之上还是天空,路也还是路。她站在这里,一滴溅到到画中的墨。
“没什么。说起来,剑心去哪儿了?”她收起剑,回头问道。
男人挤了下手指,说:
“绯村啊,好像是桂先生叫他过去了。”
“叫他去干嘛?”
“是又有任务了吧。谁知道呢。桂先生很看好那家伙……啊,不是说白鹭你就不行了,只是这个时代女性还是——”
“是吗。”
葵扶着刀鞘,奔跑起来,不管身后人呼唤她的声音。
一路朝着夕阳奔跑,时间终于开始流动。路太长,太空旷了,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