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程老夫人明里暗里地劝说程聿成家,都被他回绝了。就他目前对人生的规划,结婚是最没必要的事。老太太知道他不会听安排,只字不提相亲的事。
若在往常程聿犯不着当着这么多人面驳一个女孩子,可程老夫人的意图实在明显,如果他因此默许,以后指不定会冒出什么王家姑娘李家小姐。
有些事趁早扼杀在摇篮对彼此都好,可程聿没想到,这样反而勾了对方的兴趣。
张怡柔生于高知家庭,一路拿奖学金读到博士,性格要强不说,还格外慕强,她会坐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人,见不面吃顿饭她不会掉肉,家里人也满意,何乐而不为。
见到程聿的第一眼她就认识到,他并非自己身边那种依附家族的富家子弟。她想过程聿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她微挑着眉,识趣地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
场面一度降成冰点,直到程杰恺骂骂咧咧地跟着他爸走进来。
程老夫人轻拍了拍身边姑娘的手,算作安慰,内心对程聿的这番作为隐隐有些不悦。
碍于老程总生日,一顿饭吃得勉强算和谐,程聿早早称有事先回了公司,之后的几天程老夫人没再联系他,他以为老太太歇了心思,却没想到会在休息的那天接到老太太的电话。
周六恰逢清明,华清寺的香客比往常多出许多,方时阳要去剧院演出,郁仪也被安排在请香组工作,一大早便站在大雄宝殿外当值,为前来的香客分发三柱清香。
这几天她和方时阳定好了评弹节目,净一师父也通过了选曲,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为了照顾方时阳来回上山的不便,她上午练评弹,其余时间帮着寺里做事,或者一个人窝在练习室试着改编佛经,每天忙忙碌碌倒还算充实。
她有近一周没见到程聿,自从那天挂断电话,她没再联系过他,两人也不是能常联系的关系,该有的边界感她还是有的。他最近大概很忙,早上见不到也就罢了,偶尔从练习室回宿舍晚些,他那座小楼依旧黑漆漆。
郁仪穿着红马甲,头发低束在脑后,素面朝天,尽心尽责地为来往香客指引答疑。华清寺的香客多是老年人,为了方便他们听清,她不得不提高声音,几个小时下来,说得口干舌燥,喉咙隐隐有些不适。
趁着人少,她和同组的义工师兄打了个招呼,准备去休息处拿水喝,刚抬脚,忽然和一位年轻女子对上视线。
对方穿着身贵气套裙,脚踩红底黑跟鞋,身材高挑,肤色白净,五官明艳,腋下挎着经典黑色康康包,十十分飒爽的穿搭,只可惜背景是寺庙,多少会有点格格不入。
郁仪自诩人生最大的乐趣是看美女,特别是和自己风格截然相反的漂亮姐姐,她一时没挪开视线,静静等着对方朝自己走来。
张怡柔走近,礼貌问郁仪:“你好,请问是在这里领香吗?”
“阿...是的。”
郁仪习惯性想说阿弥陀佛,想了想又吞下去,从身后师兄手中拿了三支香递给她。
张怡柔拿着香,四处张望了下,略有些无措地问:“请问在哪里点燃?”
郁仪瞧了眼她拿香的手势,直接带她去香炉旁,主动为她说明上香流程:“点燃后双手将香举至眉间,祈愿后三拜,将香插入香炉内即可,不过,规矩是死的,心诚则灵。”
佛门法规很多,但师父也会说,事事无碍。
他们偶尔不小心犯了禁忌,或是打碎东西,上早课打瞌睡,寺里的师父从来不会因此责怪,反而会安慰大家,一切都是修行。在这种清净随和的环境下,郁仪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她也希望来华清寺的香客能感受到。
张怡柔笑了笑,按照郁仪说的流程一步不错地完成上香。
她将香稳稳插进香炉,回头看郁仪,扬眉问她:“怎么样,没错吧?”
郁仪失笑,夸赞道:“嗯,没错。”
张怡柔将包往肩上提了提,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随意问道:“你还是大学生吧,在这里做义工是学校组织的吗?”
鼻息飘来对方身上特殊的香气,有点像消毒水混杂了被掐断根茎的绿植汁液,怪怪的但不难闻,郁仪觉得有些上头,鼻翼轻动了下:“嗯...算是吧,我今年毕业,做义工是自己报的名。”
“唉,年轻真好啊。”
张怡柔自己也参加过许多志愿者活动,只不过都是些孤儿院养老院之类的,她是无信仰者,只有想减肥的时候才会考虑来佛寺吃个斋饭。
郁仪轻笑了笑,她在高中实习那会,看见朝气蓬勃的高中生也会觉得年轻真好。
总有人正在年轻。
张怡柔从不焦虑自己的年龄,但看见年轻面孔,免不了心生感叹,到底是年纪小,有精力,她今年二十八,读完博士后她感觉自己的心态老了二十岁,能不折腾自己就不折腾。
前两天程老夫人来张家串门,那天她刚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