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沉月有些恍惚地想,他多久没想到父母了?
他连父母的忌日具体在哪天都记得不甚清晰,可他凭什么忘记?
什么才是真实?
一个有温度的拥抱,渐渐变得冷却,把他死死地箍住。
他成了一场车祸里唯一幸存的小孩,即便这个幸存的前提是,牺牲了爸爸妈妈。
他的父母被用来歌颂天下父母心的题材,可是他只想要让他们再好好抱抱自己。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们不去舍身救这么一个只会遗忘的小孩儿了。
他已经活得很累了,像个被不停抽动的陀螺,可迟早会有停下的那天。
父母出了车祸,他的抚养权几经波折去了舅舅手上。
舅舅怎么样了?
阮沉月愣愣地想。
舅舅对他很好,好到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大概是因为他的性命是被自己的血亲用命保下来的,他的命在一定程度上还搭着两条命。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变得优秀,因为他的命是用两条命救下的;
他不能发脾气,因为他的命是用两条命救下的;
他必须听从长辈教导,走长辈想让他走的路,因为他的命是用两条命救下的……
他想,如果我的命就只是自己的就好了。
不用附带别人的,不用为了载上别人的那一份而努力。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然忘记了一切。
他忘记了那日车祸,忘记了那日渐渐冷却的拥抱,忘记了父母最后一句“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忘记了很多事,忘记了很多他爱着,也怕着的事物。
――“爱不可否认是世界上包装得最精致的礼物。”
那人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深处响起,罕见的有些冷。
“阮阮,你总要面对爱,你不能逃避一辈子。”
“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孤独终老。”阮沉月这么回答他。
那人哽了一下:“那我呢?”
“所以我说的是‘如果可以’,不是一定要一个人过一辈子。”
广场上的山茶花正开得热烈,那人慢慢跟在阮沉月后边踱步,忽然问:“山茶花的花语是什么?”
阮沉月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理想的爱、谦让。”
“如果我这个时候说情话,你能听懂的,对吧?”
“谁家说情话还预警?”
“我呀。”那人笑着从背后抱住他,就在阮沉月耳边说话,气息扑洒,痒痒的,“我想给你如山茶花般的爱情。”
阮沉月刚想拆台,却见他“嘘”了一声,又接着说:
“我这个不太圆满的人想给你圆满的爱,二月十一日,盛拂鹳在山茶花面前发誓。”
“……盛、拂、鹳?”阮沉月忽然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脑袋忽然炸开了般疼痛难耐,阮沉月强撑着走到长椅上躺下,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妄图缓解疼痛,可全是徒劳。
――“阮阮,我想拍你。”
“为什么要拍我?”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成天举着个相机就对着你拍拍拍。”
――“你成天饮食不规律,肚子不疼就怪了。”
“……”
“不服气啊?”回忆里模糊的那人有了脸,笑着揉了揉他的肚子,用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把控好了度,“不服气也没辙,谁叫你吃外卖吃坏了身体。”
“我能怎么办,我又不会做饭。”
“我也不会。”他摸着下巴思考,“不过我能学。”
――盛拂鹳很认真地站在窗前对着那几盆青翠欲滴的多肉喷水,那神情好似在进行什么重大实验。
阮沉月一想靠近,他就会假装赶客地说:“走走走,万一你一来多肉死了,我就要怪你了啊。”
“怪我?明明是你不认真养吧?”
“你这个绿萝杀手还好意思这么说我!”
……
阮沉月止不住地颤抖着身子,冷汗不断冒出往下滴落。
他到底忘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忘记,明明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他抖着手去摸口袋里的照片,可是却连带着几张都洒在了地上,顾不得头疼,他努力去够那几张不小心被牵连到的照片。
盛拂鹳的照片拍得随心所欲,可是每看清一张照片,阮沉月就会没来由地心一颤。
他记起来地越来越多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刚表白成功的时候,阮沉月这么问过盛拂鹳。
“为什么喜欢你?”盛拂鹳笑了,就好像这个问题不值一提,因为答案在明显不过一样,“可是你站在那儿,我的视线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