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正要踏入,却又被夏明遥拦下。
他没打算让明玥窥探到什么,低着头问:“你要确定你想好了。”
“如果这一步踏出去,你就真的得走我安排的路了。”
不是说所谓的过往不再,也不单单指的是任务好赖,而是当这一步踏出去,入了地府,就会有新因果产生。
千鸣也好,他也罢,大家都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使命,只是媒介都得是明玥。夏明遥自认不算高尚的人……呃或许本身就不是人,但他仍然希望明玥想清楚。
算是补偿吧。
只是这条路从来不好走,他在千年之间锁尽了喜怒哀乐,在这些宿命里打转,而今也是最近的一次,几乎临门一脚,就能窥破天光。
犹豫和提醒也只为了让明玥安心,毕竟因果轮回就在于此,明玥若是要再深入下去,夏明遥不保证最后的结果——他只是个守护者。
守护宿命里的安全,完成宿命里的职责,然后回归到宿命当中去。也许对明玥来说,这只是一条条任务,随着她的目的一步步生成,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梦想做出的努力。
只是这一步之前他们都盘旋在程常安身边,再踏入,就失去后路。
他以为眼前人听到后会犹豫,谁知明明就是绝顶聪明能听懂的女大学生,却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然确定。”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回家。”
“哪怕成了神?”
这已经是他最隐晦又直接的提示,明玥不可能听不懂,但她笑笑:“如果我有可能成神,我还是想要赶紧回家。”
蛋糕真的不能放,保质期很短的,连一个生日都撑不过。
夏明遥沉默了一瞬,不说话了,把手往前换了个方向,就从阻拦变成邀请。
“走吧。”
我们恋家的神明。
程常安那处并不知晓地府里的动静,或许是乐不思蜀,又或者算是沉醉不知归路,总之,千鸣已经习惯了每天醒来就照常守护自家珍宝的日子,许久不过问地府的消息了。
“嗷嗷!”
今天过得好吗?我的孩子。
“嗷——”
与你共进晚餐,十分愉快。
天伦之乐麻痹了他的神经,程常安每日每夜与他共处,但总给千鸣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起初是因为他总在放空,到后来就是反常的一些举动——给月牙洗澡的频率增加,与他一起出游的次数增加,连各种美容美发的时候都要在他身边,尽管每次结束都回以落空的表情,千鸣还是难以理解。
他就像是在等待谁。
明月照过窗子,千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沉思,难得用上的神经与思绪有点卡顿与打结,可千年来的修为摆在那儿,大方向总不会错的。
“今天明明没怎么出去玩儿啊……”
趴在地上的时候,从道理上来讲最适合静思,但千鸣沉浸在一片喜悦汪洋,总是想不到原因。
“他只是个人类啊……”
或者说是逃避了。
而明玥此刻站在了没有来过的门口,目送夏明遥一点点隐入黑暗中后,她转过身向地府走去。
“倒也真没想到……”
这是她头一次以做客的身份来到地府,作为一个半死不活的灵魂飘飘荡荡地来过,作为一个错误跌跌撞撞地来,却都不是现在,用正儿八经的灵魂,鲜活的状态,心脏在跳动,坦坦荡荡地来。
地府的样子并不是她记忆中那种,也许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地府长什么样子,此刻看见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
彼岸花生长在桥边,可桥跨过的那条河是暗沉沉一片,好像有风浪,又像是哀嚎,总之听不清动静,只知道有。
雾气弥漫,尽头一锅汤水,五面镜子,年轻女人煞白一张脸,抬眼望过来,却只有瞳仁:“你是谁?”
“我是明玥。”
“这里只收死人,不招待客人。”
“我不是人。”
她转了个圈,神光微微照出来,倒映在孟婆的双眼中。
她笑道:“原来还真是个贵客,难怪呢……”
挥挥手,扯动挂着的一条铃铛,叮铃铃响。
“来人,招待一下了。”
“孟女士,我是你的看门狗吗?”
从远处飘过来一个绿袍,落定才能看出是个人形,满面笑意,好像这里不是幽暗阴森的地府,而是处处春意的森林,走出来一个山神,馈赠着自然。
他往前走两步,先看了眼镜子,不满道:“你这镜子都雾了!谁看得出生平啊!”
锅里奋力拿着勺子搅拌的双手突然抬出,带着汁水指到来人面前:“少废话。”
来人双手迅速举起,同时后退一步,歪歪头表示投降,才终于把目光落到明玥身上:“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