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寨里一片死气沉沉,横七竖八的都是烧焦了的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从门口到寨子中部,沿途的房屋都塌的不成样子,没有半分郭岫以往来时的生气。郭岫和朱维闻声赶来后,只见杨归正跪在一具尸体前痛哭。
其实干尸大多都差不多,并不能靠生前的特征辨别身份,但这具尸体的手中握着的兵器很特别,虽然已经锈了,但还是看得出比一般人用的刀薄一些,也窄一些,应是为使用之人专门打造的。
“为什么小栀姐姐的刀和我的不一样?”杨归记得自己曾这么问她。
“因为我是女子,力气总是不如大多数男子的,刀轻一些,我能挥的更快更久,这样就能更好保护大家。”那时许芽才刚出生没多久,她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罢了。
许芽?对,还有许芽,她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要回家看看,也许……
杨归站了起来,拔腿往寨子更深处跑去,郭岫两人赶忙跟上。郭岫大概知道杨归是怎么想的,但他担心情况只会比想象中的更遭。
许家的宅子也同样面目全非,杨归发疯似的到处翻找,还是郭岫先在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找到了蜷在里面的许芽,朱维不忍心看,转过了头。
杨归又跑去后山,这里没有火烧过的痕迹,但鸽笼里的鸽子都不见了,大概是有人放走了它们。杨归眼前一片模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脑袋像是被人抡着锤子砸过一般疼,也听不见追上来的郭岫和朱维在对他说什么。
郭岫眼看着杨归晃了两下后摔倒在地,赶忙和朱维上前把他扶起来。郭岫决定先把杨归带回雁城,等雁城府衙的人回来,再派人来这里收拾。
杨归从被带回雁城后就没再说话,醒着时也一动不动,就像是他的魂儿被留在了那个满目疮痍的乌山寨中。
过了两天陈勉之也回到了太守府,但他敏锐地发现郭岫和朱维都变得沉默寡言了些,脸上也难得见到笑容,他跑去问朱维是不是和郭岫闹了矛盾,但朱维只是摇摇头,陈勉之甚至不敢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岫差人去医馆把高清叫来府衙,关起门来在房间里谈了一柱香的时间,高清推门退出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朱维把高清带到了杨归暂住的房间,高清扯起嘴角勉强笑着道了谢,进去后就把门轻轻关上了。朱维有些担心留在院子里没走,于是他听到了房间里很快传来两个人扭打的声音,桌椅板凳被撞倒发出巨大的响声,把刚走进来的郭岫吓了一跳。
“你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给谁看!躺着就有用吗?”高清的声音听起来不只有愤怒,还有没被完全压住的哭腔。
朱维想进去劝架,却被郭岫伸手拦住。
“我能怎么办?”这是杨归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嗓子哑的不成样子,“我们本该在的!可是却一个也不在……”
“去找啊!找出来谁干的,去宰了他!刨他祖坟!把他的手指都一根根剁下来喂狗!”高清终是没忍住大声哭了出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你从小就这样,有事连屁都不放一个,每次都是我挨许姐姐揍!现在她不在了,你就窝在这儿,在还等谁给她报仇!”
乱糟糟的房间里,高清拽着杨归的衣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涕泗横流,杨归虽没出声,但也早已泪流满面。两个得知家园被毁的年轻人,此刻靠在一起哭的像是被爹娘丢下的小孩子。
房间外的郭岫和朱维默默离开了。在回前厅的路上郭岫忽然停下,说道:“接下来几日我要安顿城民,整理公务,会很忙。”
朱维心情不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拿着这个去替我办件事。”郭岫把自已一直挂在腰间的玉牌递给朱维,这块玉牌与之前交给杨归的太守腰牌不一样,是皇帝赐下来的,郭岫从未离身。
“去问楼将军也好,去问被俘虏的叛军也好,我要知道乌山寨究竟发生了何事,又是何时何人所为。”
“朱维领命。”
杨归拒绝了郭岫提出的借人手给他们收拾乌山寨残址的帮助,而是和告了假的高清一同去了涿县,把灭寨的消息通知剩余的乌山寨之人,再一起回去为死去的人收尸立冢。
朱维出去了小半个月,杨归等人也在山上忙了许久,令郭岫没想到的是,在朱维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当天,杨归和高清也带着一个人进雁城找上了太守府的门。
“你方才说他们从哪里将你救回来的?”郭岫看着杨归带来的名叫周晗飞的男子,这人可以称的上是骨瘦如柴,右眼上还有一道伤疤,左手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姿态,郭岫知道这大约是手臂骨折后没有及时正过来,骨头就这么以错误的位置长上了。
“回太守大人的话,小的是在寨子的后山崖底被大家救回来的。”周晗飞回道。
“既如此,正好今日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干脆一起见见吧。”郭岫把众人都带到了府衙的书房内,郭岫和朱维坐一边,乌山寨三人坐另一边。
郭岫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