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石怀序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精神,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罗管家就会崩溃,把身上的剩的钱都给了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可是身无分文还带着个孩子,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往哪走,石怀仁打算到南边找找招短工的地方,挣点钱先吃饱了再说。
结果刚走出大半天,石怀序就病了。
他咳嗽不止,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马车一个颠簸,直接吐了血。
石怀仁转过身一看,只见人趴在车上,嘴角、手上满是血,那血溅得车上到处都是,连孩子的脸上都有。
他顿时慌了神,一下子把车停在了商业街的中央,顾不得有没有挡了别人的路。
“阿序,怎么了?”
石怀序说不出话,脸色暗红,张开嘴喘息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大声的询问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驻足观看,也有人带着怜惜的表情,却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跑过来一位老人,花白的胡子,戴着圆框眼镜,身着黑色大褂,还留着长辫子。
“小伙子,让开。”
老人摸了摸脉,检查了一下眼睛和舌头,转身走到路边的药铺,片刻拿着一个药丸和一碗水出来,石怀仁扶起他,帮忙把药喂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
看热闹的人散了大半,老人身边站着一个叼着烟袋的大叔,砸吧着嘴说道:“何老,您是真不怕事啊,政府强调了多少次,药铺只能抓药,不给看病。前两天城东的一家膏药铺刚被查封了,今儿您就当街行医。亏得这会儿没有警察,不然又要来找您麻烦喽。”
“张老板,上面规定不让在药铺里看病,又没说不让在大街上。再说,谁来了我也不怕,不诊断怎么抓药,简直是胡扯!”
烟袋大叔握拳,笑着说:“不愧是您啊,有骨气!”
石怀仁连连鞠躬致谢,老人安慰道:“没事了,他这就是急火攻心,好好休息,养一养就好了。”
石怀仁把手伸进兜里,面露难色地说:“那个,我们现在兜里没钱……”
老人摆摆手说:“没关系,什么时候有了再给,不给也没关系,哈哈。”说完,笑着转身回到了药铺。
石怀仁的脚底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视线跟随老人的背影落在药铺。
宽敞的店面,左右两门都是药柜子,站在门口都能闻见草药的味道,他抬起头,看见门上宽大的牌匾写着‘仁和善’的字号。
直到巡逻的警察过来赶他们走,他才把车停到了路边。
“阿序,你好点了吗?”
“哥,我好多了,你别担心。”石怀序虚弱地回答。
石怀仁想去找份短工,先把住店的钱和药钱赚出来,但是又不放心让石怀序一个人等,便拉着马车挨家地问,可是天色已晚,他又拖家带口的,招工的都嫌麻烦,不用他。
在这附近转悠了两天,才在一家粮铺当起了力工,扛一天大米挣三十文,白天干活的时候石怀序就旁边带着铁柱,他一抬眼就能看见,晚上下了工,找个背风的墙根底下,在马车上凑活睡。
一个星期以后,石怀仁拿着攒下的钱,去仁和善还药钱,何老爷子惊讶地看着他说:“我都说了不用还,怎么还特意来还钱啊。”
“药钱怎么能不还呢,况且您救了我弟弟的命,只还这点我还觉得不够呢。”
何老瞥了一眼门外坐在车上的石怀序,走出药铺。
“手给我。”
石怀序乖乖地伸出手,让何老把脉。
“你最近吃的什么?”
“窝头。”
何老焦急地对身旁的石怀仁说:“吃的这么没营养,怎么能恢复啊。你看这小孩子也是,一脸蜡黄。”
石怀仁无奈地回答:“我现在当力工,赚不到太多钱,每天除了吃饭,连住店的钱都剩不下,我也没办法啊。”
何老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说道:“这样吧,你们跟我回家,我家里地方大,够你们住。”
“不行,我们已经给您添麻烦了。”石怀仁连忙拒绝。
“怎么不行,当我租给你的,我收房租,你有地方住,双赢嘛。至于房租,以后慢慢还就行了,我看中你小子有骨气,是个男子汉,一定不会欠我的房租。”
石怀仁还是有些犹豫。
“吃不好睡不好,再把他们俩折腾病了,你连力工都没得干了。”
石怀仁这才做了决定:“好,我租。”
何老住的地方离店铺不远,一条宽敞的胡同里一座干净整洁的院子,三间房只有何老一个人。
何老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出来奔波了这么久,终于舒舒服服地住上了温暖的房间,石怀仁觉得白天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可是出苦力的活不好干,除了中午吃饭,一刻都不能停,累了刚直起腰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