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噤声已经晚了。那个长着黑发的脑袋一下就从纸堆里抬了起来,朝仍然高举着手的弗洛尔投来了一道警觉、凌厉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的目光。
“早啊。”她说,佯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臂。她真的不太习惯这么早就在这间办公室里看见另一个人。在看清她之后,林兹眼神中的警惕消失了。他眨了眨眼,身体放松地向后靠上了椅背。“早,弗洛尔。”他回道,声音中仍然带着明显的睡意,脸上则多了一行被摆在办公桌上的硬壳大文件夹的边沿压出的红印。
“我准备去食堂一趟。你要吃什么早餐?要咖啡吗?”作为经常给上司带饭的属下,弗洛尔问他,同时忍不住多瞟了那道印子几眼。“只要一杯咖啡就够了。”林兹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所以一共是两杯咖啡。思考着早餐的内容,弗洛尔走出了办公室。在这个时间点,维序局里的人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据她观察,公共食堂的存在有效地增加了她的许多维序局同事提早上班的动力,包括那些并不住在附近的维序局宿舍里的人。不过在今天,当她来到食堂时,里面的人比平时要少得多。雪暴带来的影响仍在持续,钟塔区维序分局里的大部分巡卫都要配合其他分区的临时抽调,在杜城的西北部区域进行救灾工作。在此期间,他们将会直接前往对应分区向带队长官报道。在弗洛尔拿那个被放在一辆靠墙的四轮三层餐车上的大咖啡壶给林兹和自己分别倒咖啡时,她用余光瞥见莎罗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早上好。”弗洛尔侧过身,一边抓着大咖啡壶一边说。看见莎罗的脸上挂着两个十分明显的大黑眼圈,她又扬眉补充了一句:“咖啡?”“是的,谢谢。”弗洛尔把手边的一杯热咖啡递给了莎罗,然后又从一旁的碗柜里取出了另一只杯子,倒了又一杯咖啡。“没睡好吗?”同时,她关切地问莎罗。
莎罗摇了摇头,神情疲倦:“为了伊努塞尔巡卫长需要的询问记录,我昨天忙到了很晚。”她用双手捧着那只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随即落到了弗洛尔手边的另外两个咖啡杯上。“等等,弗洛尔,为什么你倒的是两杯咖啡?”莎罗的语气充满了惊讶,而后明白了过来,“伊努赛尔巡卫长今天这么早就来了?看来他对马尔柯姆夫人的案子还挺上心的。”
“是啊。”弗洛尔说,没忍住叹了口气。这可不只是一桩普通的谋杀案。“他就在办公室里,你随时都可以过去把询问记录交给他。”
“晚一点吧。事实上,我还没整理完呢。”莎罗说,沮丧地摇了摇头。一手拿着一杯咖啡,弗洛尔和她一起往食堂外走去。食堂里的地板铺的是浅灰色的大板瓷砖,走起来有些打滑,让端着咖啡的她们不得不谨慎地放慢了脚步。
“所以说,关于案子,你昨天问到了什么新情况吗?”弗洛尔边走边问莎罗。
莎罗耸了耸肩:“白橡木街附近公寓的人员流动太频繁了,像马尔柯姆家这种长住在那边的租客并不太多。他们家的大部分邻居都是在最近几个月才搬过去的,对马尔柯姆夫人的了解只限于知道她有在接一些缝纫活。而将那间公寓租给他们的房东现在并不在杜城。去石郡走亲戚了。我这么听说。我昨天让我们组的奥努恩去拍电报向石郡那边确认情况,但电报员告诉他,由于这场大雪灾,许多电报线路都断了。所以一时半会没法确认。”她的语气十分挫败。弗洛尔对奥努恩有些印象。那是个身材瘦削的圆脸青年,和莎罗一样是维序局的三级巡卫。
“至于死者的丈夫文森特·马尔柯姆,我们目前只知道他是木工公会的人。但公会那边告诉我们,马尔柯姆先生已经有九天没去他们那边报到了,如果算上今天的话就是十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听莎罗这么说,弗洛尔觉得文森特·马尔柯姆先生已经遇害的可能性明显地增加了。“这样的话,他似乎不太可能是凶手。”弗洛尔说。她们走出了食堂的门,拐过了走廊的拐角,进入了另一条走廊。用于关押罪行轻微的犯人的临时囚室就被设在这条走廊的两旁。当她们路过时,一名留着连鬓胡须,弗洛尔不太叫得出名字,只觉得有点眼熟的二级巡卫用钥匙打开了囚室的门,朝里面的犯人喊道:“喂,时间到了,你们三个都可以走了!”
弗洛尔和莎罗都暂时停下了脚步,等着三个获得释放的人在那名巡卫的督促下排着队离开了囚室,走向了离开维序局的方向。重新关上囚室的门后,那名二级巡卫朝莎罗和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跟上了那三个人,继续监督着他们的离开。因为恰好顺路,弗洛尔和莎罗也跟在了这些人的身后,与他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我觉得不一定。”重新迈开脚步后,莎罗继续跟她讨论道,“弗洛尔,我听说你也跟着伊努赛尔巡卫长去了白橡木街,看到了死亡现场的情况?布置那样的现场会需要事先准备,或许这就是马尔柯姆先生在事发前好几天就没有再去向公会报到的原因。倘若有着在杀害妻子后逃走的打算,他就没有再去公会接工作委托的必要了。”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弗洛尔想。不过,在思考片刻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