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身体里,耿童一动也不动。
她知道邵梁一直站在病房门口,不停徘徊着,但不敢进来。
耿童忽然就不着急了。
在邵梁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时,耿童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你不是他。”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轻轻“嗯”了一声。
耿童眼里的光刹那间灭了,她呼吸滞了滞。
看着这样的耿童,邵梁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纠痛:“我……对不起。”
他把手臂伸过去,伸到她眼前:“要不,你打我咬我吧,狠狠地。”
耿童偏过头,不肯去看他。
“你知道吗?我以前经常会和阿麟疯闹,我喜欢不轻不重地打他咬他,他也从来都会惯着我,由着我使小性子,那一刻让我感觉自己是被他深深地宠着的。”
邵梁茫然地看着她侧脸的轮廓。
“对你……”耿童未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厌恶,嘲讽和恨意:“不需要打咬——你也不配。”
他应该被千刀万剐!应该被五马分尸!应该被下油锅!应该去滚钉床!
慢慢垂下手臂,邵梁长长的睫毛微颤。
“你先好好休息吧。”
邵梁离开后,耿童终于忍不住掩面痛苦,压抑的哭声从被褥里流出,传到站在门口的邵梁耳里,他驻足一会,然后转身离开,走廊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
医生告诉耿童要调整好心态才有利于胎儿的生长,耿童也有在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
之前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坚强。
耿童笑话自己。
她积极配合护士,积极吃饭睡觉,积极活动身体……
能做的她都做了,只是她还是做不到让自己开心。
后来也就放弃了。
邵梁每天都要来看耿童,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说话,给她剥水果什么的,连那个负责照顾耿童的小护士都对耿童露出羡慕的目光。
可是耿童表现的很木然。
她很累,懒得和邵梁说话,更不可能不吃他递过来的食物,从始至终都是邵梁在唱独角戏。
这是一种无声的对抗。
对抗邵梁限制她只能待在这里,而她,为了不伤害孩子只能委曲求全。
*
那是一个阳光微燥的下午,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声音大得震得人脑袋嗡嗡的。
耿童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在昨天,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个属于她和阿麟的小生命,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连母亲也只能短暂的抱了她几秒。
很可怜。
生产后耿童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没有那么笨重了,可以做到自己活动,只是邵梁依旧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其实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耿童站在窗边,任由夏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裹挟着世间一切的痛苦。
这是一个热烈的季节。
*
得知耿童的死讯时,邵梁还在公司开会。
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拼了命地往医院赶。
可还是没来得及见上她最后一面。
邵梁被耿童父亲一巴掌扇地脑袋嗡嗡响。
“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的!”
邵梁已经无法去伪装成宁识麟去揣测当初宁识麟是如何答应耿童的父母,也无法思考如果是宁识麟现在应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他只知道,耿童死了。
死了,就是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童童……”
医院走廊里的男人像一个孩子一般,没有丝毫形象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年,邵梁做了一件坏事。
他偷了别人的东西。
于是有人给他判了无期徒刑。
从此,永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