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芒斯小镇的城市边缘有很多废弃的公寓楼,那里通常是污染最先开始的地方
现在,他们普遍是流浪汉和亡命徒的庇护所。
一栋上下两层的木板房,那在污染爆发前曾是贫穷旅客居住的地方
现在,它的一楼已经被人占领。
浸透了雨水的木地板,与墙壁的交界处生着霉菌。
白色的画布染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被扔到一旁
它的作者蹲坐在一张小木板凳上,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亚麻色针织衫
那件针织衫很大很薄,瘦弱的身躯在布料下的轮廓依稀可见
他低着头,呆呆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板,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放空。
窗外静静的,偶尔有几声虫鸣。
木板楼的二楼地板———也就是一楼的天花板,不知被什么砸了一个大洞,将两层楼打通
从那个洞上,有几绺黑发垂下来,带着干涸的血迹。
坐在板凳上的艺术家终于抬起头,向楼上伸出手…
“N…O…L”
“Nolan。”
楼下的艺术家直接替他说完了这句话
诺兰望着楼上的那团黑发,双方都没有再出声。
“我们不需要知道彼此的名字。”
二楼缓缓从发丝中伸出一只手…
那是一只苍白的,枯槁的,又像大理石雕塑一般僵硬有力的手
诺兰伸出自己手放在对方的手心里
他的手纤细,柔软,温凉,沾染着颜料
却是苍白而无力。
他们都有着像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苍白皮肤,只不过一个是温软的血肉,一个是人造的产物。
良久,诺兰松开手,却被牢牢抓住
更多的黑发涌下来,涌下来,逐渐漏出更多的,苍白的皮肤。
直到整个人形都暴露在诺兰银白色的眼眸下。
那是一个留有黑色长发的男性人形生物,他的形体如大理石雕塑一般优美流畅
人类的线条美在这具肉/体上得以完美的体现
棱角分明的脸掩盖在黑发下,只堪堪漏出流畅的下颚线条,深红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像蛇。
可现在这具完美的人类肉/体沾染了血渍,从心口到腹部被整个剖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紫红色的疤痕却依旧触目惊心。
诺兰眼神平静
“我没必要知道你的长相。”
“□□不过是承载我们灵魂的皮囊。”
对面沉默了一会
“我知道,可我想让你看到。”
诺兰沉下眼眸“那没有意义。”
“躯体的美丑就像名字一样毫无意义,那只是我们在人间的一组编号。”
对面垂下头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编号”
诺兰眼睫微颤
“为什么?”
……
“因为我想让你记得我”
“我的编号是,九十九。”
……
诺兰似乎从恍惚中回到现实
他眯着眼,耳边只有细微的水声,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他在接吻
与一个和他同样疯狂而孤独的灵魂。
他看着自己环在对方脖颈上的双手,盯着自己的指尖,有些失神
颜料沾在他们身上,肌肤相贴之处一片滑腻,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颜料
他们在地板上不知磕磕碰碰了多少次,他的头好几次磕到了支架的脚
痛苦中的欢愉就像罂粟花。
汗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贴在脸上和脖颈上
他的手指感受到了冰凉湿腻的半固体
他打翻了颜料盒
他们捧着彼此的脸,诺兰用沾在对方脸上的颜料在对方的脸上恶劣的画着涂鸦
灰白的大理石雕塑染上了色彩。
“两个疯子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诺兰想
在月光之下,他们最终展露了疯狂与烧灼的欲望
仅存的理智在这个仲夏夜焚烧殆尽。
只为黎明前这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