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斜坡上,两位采药人正在攀爬着,穿着布衣短褐的年轻男子,突然指着他身前的植株,扭身兴奋的对身后的女子喊:
“阿姊,你看这边,好大一颗山参!”
女子抓着一丛低矮的灌木爬上来,看到了他所说的山参,高兴道:
“真的哎,估计长了好些年数,你小心着些别让它受损。”
年轻男子:“哎,知道!”
这是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寻了半天下来,遇到最好的一株草药,年轻的男子小心的替山参系上红线,再拴上阿姊递过来的两枚铜钱,开始小心翼翼的挖掘。
他们的周围都是粗壮矗立的大树,顶上茂密的枝叶如同伞盖,一道道光线从破漏当中直射下来,给枯枝烂叶覆盖的地上印下点点光斑,一些粗细不一、结弯枝拐的缠藤沿着树干向上攀爬,将气根深深扎进树干中汲取着养分,还有一些缠藤已经掏空了树干,完全取代了宿主伫立于天。
离他们最近的那棵,被缠藤围绕的百年老树上,一条抻头吐信的巨大南蛇,正掩藏着身形慢慢向他们靠近,就在南蛇扭动着身躯,从背后向他们其中一人袭击过来时,他俩竟非常突兀的一下不见了,南蛇张着一嘴尖牙的脑袋弹出去,狠狠撞进了枯枝烂叶里,扎了一嘴泥巴和树根。
而采药的兄妹二人连同那枚老山参一起,被猛的裹进了一团无形无色的灵气里,被迫飞速逃离,此刻他们已经被晃晕了过去。
一阵劲风吹来,灵气包裹着的地方,连一片草叶都未动,而灵气外围,小指粗的灌木树枝尽数弯腰,那劲风在贴着灵气吹了一阵之后,虽未停,风力却减缓了下来。
风突然冒出声来,对着那团灵气惊呼:
“崇屺,你怎么又将凡人裹进来了,快些将他们放了,否则又要吓到凡人了。”
被称为崇屺的那团灵气反驳: “我不!我不仅没害他们,还有恩于他们,让他们待会儿醒了陪我玩玩儿又如何。”
風急道: “你先有恩于他们,再吓着他们,他们是不会感谢你的。”
崇屺倔强回他: “我不要他们感谢,我只想有人陪我玩儿。”
崇屺带着两个人往前荡去,風在后面坠着,每次他裹了凡人进来,那些凡人下山之后都会说他们遇上鬼打墙、白迷子,風可不能让他再这么干。
風劝阻着: “你拿凡人来玩儿,当心他们又会同多年前那样,请那不知所谓的仙门道士过来跟你斗法,虽不至于将你怎么着,但也实在太烦人了。”
崇屺无所畏惧道: “怕什么?几十年间过去,你怎知那道士不是早已作古?再说,我若现在将他们放了,怕是那南边儿来的无角龙要狠狠饱餐一顿了。”
風十分怨恨自己没有人形体,如果有,他就直接跪地央求他放人了。
他继续喋喋不休:“小祖宗,烦请您行行好快些放了他们吧,我可不想再托着你漫山遍野的躲那些飞符了,你每次被击着,岭上就会有一处溪水干涸,那片儿的野物都要被迫往别处迁,占了别个野物的地盘,又要引起骚乱,整个山头都是血腥味儿和死尸味儿,弄得我一经过就浑身臭死了,到哪儿都被嫌弃,你就没觉着吗?”
涌动的灵气突然停下,似是在考虑他的话。
崇屺犹豫了一会儿,毕竟他还得靠着風带他到处游玩,当然受不了那臭气,于是他答应:
“那你托着我,将他们送远些吧,或是直接送去山脚下,免得他们被其他好食肉的野兽抬去果腹了。”
風松了一口气: “得了,那就快些吧。”
風觉得崇屺今天有些奇怪,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为避免自己将来又遭受无妄之灾,得尽快将这两个凡人送走。
山间的风陡然变的飓烈起来,風将崇屺托起,那团灵气包夹在风中如同透明的水球一样,裹挟着两个人和一根草药,很快被带到了山脚下的光亮之处。
这团灵气已经存在于这片苍山之中上万年了,最开始它只是一处山坳的溪水沟上,聚集在那虚空中的一小片雾斑,只能在金乌光照之前存在,后来它慢慢的变大,即使烈阳将山坳里遮掩的雾气蒸腾的一干二净,他也能以无形无相的魂灵方式存在,再后来他堵住了一阵风作为友仆,带着他漫山遍野的游荡,因他很喜欢这片崇山峻岭,又从来不知自己的过去,風便为他取名崇屺。
魂灵没有双眼,但崇屺这整团魂灵可以映照苍山之下所有的景象,他用魂灵感受着他所在的地方,有陡峭的山巅,还有沟壑深渊,苍松绿树成荫,随季节开花落叶。
这当中崇屺最喜欢的就是沟壑里的一条条小山坳,因为那里偶尔会有凡人出没,自几千年前他有了完整的五感之后,为了能尽早修出灵体,他便开始尝试了解世人欲,那时他会顺着倾斜的山势滚到沟壑里,融进小山坳的灌木荆棘中,等待有凡人蹿进来让他观察,偶尔实在好奇凡人的行为,便会如今日一样将人裹进自己这团魂灵里。
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