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消毒水气味弥漫的房间,右侧窗户有风吹拂着窗帘,身上穿着不怎么合身的病号服。
这是在哪?
我拔掉手上的静脉针,四肢还有些无力,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刚好进门的护士看到,“十千醒了!”
十千?是在叫我吗?不…不对,我叫龚柔韵!
我推开推着车的护士,光脚跑到走廊尽头,地板上还有些水渍,配着现在的气温,有些凉。
走廊上也有着和我穿同样病服的人,他们睁着异样的眼睛看着我。
我没多在意。可以说,我现在来不及在意。
不顾护士的搀扶,我连忙跑到走廊尽头,我想要出去,想要离开这里。
可当我路过唯一可见的光滑屏幕前,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扭了头,此时呈现出的人影,无比陌生,我甚至都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平面镜中的自己。
我吞了一口唾液,看着平面镜里十千的脸庞,那个曾经让我害怕地做噩梦的女人。
我看着那张脸,不知道此刻应该是摸陌生的脸庞,还是触摸自己带着体温的头骨。
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是多年前的冰淇淋落地,还是遥遥的高考考场上写漏的公式,抑或是不应自负选朱何的导师…我看着我的来路一点点的坍塌、消失不见踪影,现在却什么也碰触不到,我好像失去了一切,又好像从未得到什么。
只是自陷其中,我却无从应对。
那应该怎么办?
我拉着从身后跑来的护士,急忙说道,“我是龚柔韵,不是十千。渝州大学数学系研究生,我的导师是朱何,家住在渝州——”我想尽力自证我的身份,我并没有说谎,我极力地试图让她相信我。
“好好——你是龚柔韵,不是十千。接下来让我们打针好吗?过一会该吃药了。”
我惊恐地看着护士,对于针管无穷的恐惧,“我不吃药!!我没有病!放我回去!!”
“你这样不乖了喔!乖小孩才有糖吃喔!”护士还是笑着,可以说并不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你给我电脑,代数群与量子群,研究生的卷子,不管难度,我能保证准确论述完成率。到时候你总能信——。”
“好——吃完药,我就去给你拿电脑。乖,我们先吃药。”她拉着我回到我醒来的病房。
面前的护士还是在敷衍我。
在阳光下,看着她手里彩色的药丸,样子跟糖果没什么区别,可我不是十千,不能再这样跟这个人耗下去。
究竟是怎么了?无限地接近记忆中的那块区域,可又无能为力地止步不前。头越想越疼,脑袋就像要炸裂一样地疼。
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就这样在傻等在这里!
我推开护士,她其实比我想象地更好推开。
“护士长!997号病人控制不住了!”她对胸口的对讲机说这话。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还没等我走出病房门,一个更年长的女人赶来,拿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剂,利落地扎在我背上,有点疼,应该是镇定剂,觉得全身无力。
有什么地方不对,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如果我是十千,那龚柔韵去哪了?可我是龚柔韵,那十千呢?这样的困惑,只会让我的大脑加速昏迷,头也越来越沉。
听见新进来的那个女人说,“下次这种病人就要加束缚带,别再……”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再次醒来,能隐约感觉到旁边坐着一个人,和着阳光。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眼皮。
是周肖,周肖来了。
但他的神情似乎非常悲伤,为什么呢?
我想要伸手触摸他的脸庞,我的手臂还是十分疲软无力,但依旧慢慢地抬了起来。
周肖却迅速一躲,眼神转变成锋利的样子。
“你醒了。”语气冰冷。
“这次之后,我不会来看你了。”似乎只是在通知我,他就准备起身离开。
“周肖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吗?是我啊,我是小韵啊,”我拉住周肖的手,紧紧握住,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变成泡沫,“我不是十千,我是龚柔韵啊。”我睁着酸红的眼眶解释道,噙着泪看着周肖,无比希望他能认出我。
我只在对方深不见底的眼中,看到无尽的悲伤,我只能讪讪松手。
“佳佳我会照顾的,你放心吧。”他迅速地掰开我禁锢着他的双手。
我此刻不解,我也应该悲伤吗?是他认不出我,那样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却认不出我了吗?
当时的我无比愤怒。起身,攀上周肖的脖颈,我愤怒地咬上他的锁骨,与之前的位置相重合。
但此刻这样的触感,对于我现在这具身体来说,既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