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又高声道,“我应该谢谢到底是谁做的?死成这样这么倒是便宜他——”
“姐,在爸爸的葬礼上话别说得太——”龚柔韵上前准备拉住龚柔慕。
龚柔慕一声巴掌摔上去,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我巴不得他早点死,要是是我在他后面推了一把,我当场就能笑得出声来!”
龚柔慕睥睨,“所以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现在站在这里说话,我的小公主?”尾音上翘,“你有的那些试卷分数现在能做什么?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现在家里还不是——”
龚柔韵害怕地流泪,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姐姐戾气会这么重。脸上的巴掌印也是火辣辣地疼。
“小慕,回家再闹!”
“家?那是我的家吗冉清?那个不就是你们和你们的宝贝女儿的家吗?后天就是我新展的日子,我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也要我回来看看这场面。”
龚柔韵一抚黑色长发,笑着质问,眼底却含着冷酷,“你们谁记得要去看了?你记得吗?”
没人回答。
龚柔慕冷笑一声,向身后的黑色西装男子拿出了一瓶已经开好了的红酒,一横手全倒在了黑白相框前,涌动的酒精混杂着水果香气,一下子就弥漫在整个露天的空间中,也有不少酒渍粘上名贵衣裙,但女人并不在意,只是眼神冷酷地继续倒着,转身面对着墓碑,“龚谷光,没人陪你下地狱!”
说完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乍一眼看起来恭敬、得体,却不像是亲人的送别。
身后的龚柔韵看在眼里,觉得这场荒诞离奇的剧幕,只有她一个人才正常。
随着快门连续按下的咔擦声,龚柔慕坐上黑色商务车离去。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姐姐,只留下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来告诉龚柔韵这样荒诞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自己,好像在漫长的青春当中,漫无目的地前行着。似乎除了成绩单,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甚至是拿得出手的兴趣。
除了偶尔的联络,当然只是龚柔韵单方面简短的问候信息,姐姐也只回复不多几字。
不是联络感情,就算生疏了,好像双方也都不在意,只是以防客死他乡而不知。
那年的高考,龚柔韵没有考好。
和以往比少考了三十分,虽然以这样的分数,她当然还是可以报更好的学校,不过没想太多,龚柔韵还是只填了和父亲一样的学校和专业。
冉清知道她是在赌气,逼她自己重复着她父亲的老路。
冉清跟龚柔韵说你可以走自己的路。
她记得父亲也对她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你可以走自己的路,走自己的路。”总是这般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但是父亲做的一切,假期里给她塞满了全是数学的试卷和习题、家里书柜上全是和数理有关的书本,给她看到的世界都是数学。
只有龚柔韵知道,她不是在赌气,不是她选了数学,是她只能选择数学。
龚柔韵也以为,她的生活就会这样和冉清渐渐回到正轨,就像以前一样。
直到龚柔韵上大学的傍晚。
龚柔韵的家离渝州大学不远,冉清原本也在渝州大学授课,虽然那件事之后,她就已经半教半休。
龚柔韵在大学也就没有选择住宿,每天回家。
大一有天傍晚,龚柔韵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白板上,学着父亲的样子,在上面算着数式,专心致志。直到听到声响,望过去,发现是买菜回来的冉清立在玄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照在倒在一旁的菜篮上,而冉清泪流满面。
龚柔韵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母亲又把她看成父亲了。
可当龚柔韵刚走向冉清一步之后,出了神的冉清,就好像突然惊醒过来,泪流不止——她的梦碎了。
反反复复,永无休止。
家里一模一样的人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她的爱人已经死去,一直在她衰弱的神经上百般折磨。
这样的诅咒日夜缠扰着她,一位信仰着唯物主义的大学教授。
龚柔韵没有办法,她知道她安慰不了母亲。龚柔韵只是走过去,捡起菜篮,把晚饭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