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菀快要吃完早饭的时候，方知也才睡眼惺地从楼上下来。
他的那份饭被王姨拿回厨房保温了，刚在餐桌前坐下，王姨就端着饭出来了。
看着两个人脸上的黑眼圈，王姨颇有些担心地说：“先生工作再忙，也要爱惜身体的，以后别加班那么久了。”
“嗯。”
“林小姐昨天晚上睡得挺早，怎么也没睡好。”
方知也将嘴里的粥咽下，看了眼林菀。林菀感觉到了方知也的目光，没敢抬头，觉得很不自在，就应付了一句：“没事的，王姨。”
她在这里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做噩梦了，昨天晚上是纯属失眠，一夜没能合眼。
王姨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方知也淡声说道：“王姨，中午不用做饭了，我们今天要出去一趟。”
“好的，先生。”
王姨去了厨房，餐厅里又剩她们两个人。
“准备好了吗？”他在这件事上态度很坚决，林菀没有退路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永远暗淡无光，他要逼她一把。
但这样做真的对吗？这么逼她，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光明坦途，或许还要看林菀自己。
“嗯。”
单单一个嗯字，给方知也莫大的安慰，或许，她一定可以挺过去。
这是方知也第三次开车去常萤镇，驾轻就熟了许多。走到一半，林菀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常萤镇的集市。这样弯曲坑洼的路况，她竟然还能睡到现在。
车水马龙的市区和萧索破败的街道，这样的对比太过强烈，林菀一时没回过神。
紧闭的车窗将外面的声音隔绝，但还是能听到嗡嗡的叫卖声。前面就是那个十字路口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路口。
方知也的声音打破车内的寂静，“你挺勇敢的。”
林菀收回看向车窗外的目光，疑惑地看着方知也。
“中午了。”方知也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没有回答她的不解。
那天隔着挡风玻璃，方知也看清了林菀，但林菀甚至连他的车都没细看。
他所说的勇敢也不仅仅是林菀救猫那次，还有这次的常萤镇之行。
他知道直面过去很难，还是那么长一段缺少光亮的过去，这需要百倍的勇敢才可以。毕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以及身体上的双重这折磨。
林菀也没有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酸菜鱼。”零个人异口同声。
林菀抿唇笑了，“我记得，先生说要赔我的。”
这次的笑很难得，因为她短暂的忘记了那些不美好的东西，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
方知也很快记起，因为他，林菀打碎了一碗酸菜鱼。便爽快答应：“行。”
车又分开拥挤的人流艰难的往前开了一段，方知也才又开口：“年年，它爱吃什么。”
林菀心口一滞，时隔多日，尽管林菀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在听到“年年”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会喉咙发紧。
“烤鸭，它最爱吃烤鸭了。我还说等我有钱了，要给它买一堆呢。”
方知也听出了林菀的情绪，玩笑道：“你现在有钱了？”
林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偏头看着方知也，郑重说道：“谢谢你，方知也。”
方知也：“谢谢年年。”
谢谢年年帮你活了下来。
方知也将车停在路边，去买中午要用的食材。路边卖的两种鱼方知也都没见过，不知道哪种刺少，于是就一样拎了一条，回头找林菀。
“林菀，哪个刺少。”
林菀正在马路的另一边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说话，旁边是一辆很破旧的三轮车。
方知也思索片刻，记起他遇见林菀的那天，她坐的就是那辆三轮车，老人还是那个老人。
林菀应声回头，指了指方知也右手拎的鱼，“这个。”
路边的树荫里，林菀身上淡蓝色的风衣被打上斑驳的树影。
正午的阳光下，阳光有些刺眼，方知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菀等她做出选择。
两个人隔着稀疏的人流对话。那一刻时光像是偏心地定格住了，他们也寻常得像是普通的夫妻。
*
时隔多天，林菀和方知也再次站在第一次告别的地方，看着面前“林家客栈”几个大字，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最后，还是方知也率先迈出一步，推开那道栅栏门，转身对着身后的林菀说道：“走吧。”
近一个月没有打扫过，院子里满是落叶，风一吹，触底的落叶再次飞舞起来，林菀伸手接了一片。
枯黄的落叶很脆，林菀轻轻一握就碎成了一把没有灵魂的碎片，随着风四散而去。
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