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当然,月亮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找到。尤其是在一个下雨的晚上。

段闻盯着蜷在沙发里写方案的何安之,手上落笔动作不断,思绪却在乱飘。

那天夜里,她似乎是十分痛快的发了一场疯。当在雨中贴近何安之凉冰冰的身体时,她产生了一种十分模糊而久违的感觉,仿佛有一星微小的电光从她脑子里穿过,烧出一朵使人狂喜的花火——她为此激动得浑身颤抖,回到家后仍感觉心脏在腔子里怦怦狂跳不止。被一种快意的冲动驱使着,她渴望把当夜的情形,把何安之的样子尽数记录下来,甚至当作CBPA的参赛作品交上去——只可惜那点火光是如此微弱,仅仅数小时的睡眠,便可使它彻底熄灭,再寻不到踪迹了。

几天前,她登录了CBPA的赛事官网浏览过往获奖者的作品,无意间又晃见潘晋戈的画作。

依旧是她不喜欢的风格。

叶敏总说她这种毫无缘由的、固执的“讨厌”带了点“文人相轻”的意思,她却觉得不然。但当下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幅画,能被学校拿出来反复举例是不无道理的——在他的笔触下,每抹颜料都是一段隐喻,里面藏着他联翩而来的灵感和对天赋的肆意挥霍。

段闻在很久以前有过类似的体验,如今却好像是已经认命了,只在心底颓然地发出一声叹息。

想到这儿,她不禁噘起嘴用炭笔在画板上恨恨地点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想跟何安之说话,说什么都好,但看见何安之在笔记本电脑上不断敲击起落的手指,话到嘴边又不自觉的咽下去了。

——从七月份开始,何安之变得越来越忙了。

再过两个多月,她们公司年度最大的一场活动——“格兰”就要举办了。其声势之浩大,就连段闻这种对时尚毫不感兴趣的圈外人,也多少从各个媒体渠道里听过它的名头——那是一场为时尚界的各领域名人授予相应奖项的活动,照往年惯例,许多明星以及业内杰出人士都将作为嘉宾出席。今年又恰逢何安之她们公司旗下的当家杂志创刊100周年,因此活动规模空前盛大,各平台上宣发不断。

何安之被迫跟着市场部的人成天公司会场两头跑,被折磨的心力交瘁,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少,每天回来几乎是倒头就睡,一副精力被榨干的神态。不过她从不主动和段闻提起工作上的事,被问及时也多是以玩笑的语气嗔上两句,没有丝毫抱怨;烦躁情绪更是少有,即便在凌晨时分被商务电话吵醒,也不过打着哈欠走出去,小声而敷衍的应付着,连皱眉都是淡的,一团薄雾似的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又是带着倦意的轻笑。

有那么几个瞬间,段闻会生出一种自己终日在她的人生边缘徘徊的错觉——何安之好像把自己包覆在一个柔软的茧里,而她是一个并不老道的昆虫学者,笨拙地拿起镊子,试图窥视那些隐藏在白色细密丝缕之下的、影影绰绰的疲惫。

何安之坐直了一些,她活动了一下肩膀,用右手伸进衬衫领口,把半滑落的肩带往上拉了一拉。因为这个动作,段闻拿笔的手顿了一下,在画中何安之的眼角留下突兀的一点,细看像是一滴浑浊的黑色眼泪,段闻便伸手去抹,那个点的颜色就这样逐渐变淡,慢慢地不再鲜明了。

段闻托着下巴,眼神怔怔地对那条痕迹看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洗手去了。当她回来的时候,正见沙发脚的那盏落地灯孤零零地亮着,在房间墙壁上斜照出一片三角形的影子,淡淡的,何安之的身影投在上面,好像用黑纸剪贴而出的人形。

于是她也站到光源的附近,转动身体,通过一连串毫不隐秘的位置调整,使自己的影子跟何安之的贴合起来。两人影子的边界一经接触,便迅速融合成了黑乎乎的一片。何安之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抬头瞧了她一眼,又转头往墙壁上望了望,瞬间便笑起来。她半转过身,把脊背抻得笔直,头微微向后扬起。段闻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此刻她们的影子只有一处是相贴的了。

她们在接吻。

何安之在亲吻她的影子。

段闻感觉耳根有些发烫,她冲着何安之眨眨眼,走过去贴着她坐下,脑中回忆起小时候也常喜欢玩些“影子游戏”——自然与今夜全然不同。那时候,几个孩子会把双手交叠起来弄成小动物的形状,然后在灯光下变换手势,让墙上的动物影子跟着行动。有时,甚至会各自分配角色,把游戏生生搞成过家家似的小情景剧。直到现在,段闻依旧记得那些手势应该怎么做,但儿时同伴的脸却大多模糊了。

思绪浸在回忆里的时间久了,段闻感觉有些发困,她的颚部微微隆起,显然在压抑着一个哈欠,但这种尝试马上以失败告终,向外吐气的同时,她眼里的水汽也跟着凝结起来滚入发丝,于是她顺势歪倒,靠在何安之肩上,开口问道:“姐姐,如果用一个动物来形容我,你会选什么?”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何安之回答道:“海鸥。”

“为什么是海鸥?”段闻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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